杜預淡淡道:「殺人者,人恆殺之。你們埋伏算計我,我登鸛雀樓,看地千里之內清清楚楚,自然要小小報復二一。不過黃教主皮糙肉厚,又吞噬了少正卯小半至邪文骨,只怕早已步入亞聖以上,不會輕易受重傷。」
眾女暗暗心驚,凝視魔物黃巢。
「亞聖?以上?」
「壞了,我們死定了。」
「這魔物侵入大唐妙子寶庫,奪取煉化少正卯至邪文骨,竟然這麼強?」
眾女上次見識過妙子寶庫,黃巢化魔,被杜預打落的悽慘狀況,但捲土重來的黃巢實力更勝一籌,魔焰沖天,令人不敢逼視。
黃巢冷漠道:「螻蟻,既然你知道厲害,還不乖乖交出至聖文骨來?我或可給你個痛苦。」
杜預嘆了口氣:「你來晚一步。我已將至聖文骨,交給荀聖。若你一定要吞噬煉化,只能殺上文淵閣,去找荀聖了。」
「什麼?」
黃巢眼中殺機大盛,低吼道:「荀聖?這混蛋,竟然搶先一步,奪走你那份至邪文骨?」
原本,魯班藏在妙子寶庫中的至邪文骨,被黃巢、荀聖和杜預三人瓜分,黃巢從中占據最大份額,但杜預這份一旦給荀聖,荀聖獲得至邪文骨,將比黃巢反而多了些。
對體會至邪文骨那至高無上、令人痴迷力量的黃巢,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堪稱噩耗。
看著早已似人非人的黃巢,杜預眼中閃過淡淡憐憫,嘴角微翹——睿智強大如黃巢、荀聖,卻一個個飛蛾撲火,孜孜以求要獲得至邪文骨,少正卯的計謀可謂將人性利用到極致,算計到極點,偏偏是切中了亞聖們追求真聖的陽謀,令人無法抗拒。
越是強者,越是聰明人,越無法抗拒。
杜預淡淡道:「現在,你最該做的,不是將時間精力浪費在我身上,而是爭分奪秒去殺上文淵閣,與荀聖爭奪我那份至邪文骨。一旦荀聖搶在你之前,完全煉化了那份文骨,他力量將無限逼近唯一真聖,全面壓倒你。到時候,你猜他會不會不擇手段,找到你,殺死你,爆出你身上的至邪文骨?」
「吼吼吼!」
黃巢仰天狂叫,聲音悽厲,聲震九重,連附近十里、中條山群峰都轟然坍塌、落實滾滾,樹木摧折,飛禽走獸更是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如此魔物,如此恐怖,令人震驚。
黃巢當然意識到,危機正在以驚人速度,降臨在他頭上。
事實上,完整融合至聖文骨者,只能有一人!
自從融合了第一顆至邪文骨,就再無回頭路可走。
至邪文骨,對文人而言,好比一顆越來越上癮的毒藥,煉化一個,就能快速變強,但也會被少正卯的陰魂縈繞,且迫不及待要煉化更多。
這就要不斷殺戮、吞噬,直到獨占所有至邪文骨。
就算有人能忍住至邪文骨誘/惑,選擇躲在深山老林中,獨善其身,不去招惹是非,但別的擁有至邪文骨者,卻不可能不來找你!
樹欲靜而風不止。
這也是杜預聰明機敏之處——他敏銳察覺到,至邪文骨是個大坑、天坑,才主動放棄、甚至送給了荀子。
這不光避免了被荀聖盯上,也成功禍水東引,將黃巢的目標轉移到荀聖身上。
黃巢眼中殺機閃耀:「既然你無至邪文骨,那就毫無作用了,死吧。」
他一爪子鋒銳無雙,悽厲罡風呼嘯,掃向杜預。
杜預如今不過舉人文位,就算之前【登鸛雀樓】重創黃巢,依舊遠遠不是魔人黃巢對手。
鸛雀樓上。
中行樂憑欄而望,嘴角微翹,冷笑連連。
他收集到的情報,十分篤定杜預擁有至邪文骨,乃是黃巢必殺的目標。
「杜預,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在你擁有不該擁有的至邪文骨後,你的命運就註定了。」
「我確實指揮不動黃教主,但你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卻是黃教主志在必得之物。我無需動員,只要將你動向泄露出去,黃教主自會來殺你。」
雲雅公主冷冷道:「中行樂,你是否瞞著我,又對杜預痛下殺手?」
中行樂皮笑肉不笑:「公主有命,老奴豈敢違抗。再說,老奴的人已經被杜預算計,死傷殆盡。想要算計杜預,也有心無力。」
雲雅冷哼一聲,凝視遠方。
她身後,許劭早已翩然遠去。
蒙元人,也沒有為難許劭——名滿天下的許子將,超然物外,連蒙元公主都不願輕易得罪。
但士匄卻帶著嵩陽書院眾人,單膝跪地,向雲雅拜服。
原來,這次鸛雀樓的月旦評,赫然是雲雅與士匄聯手做的一個局!
目標,杜預。
誰能想到,名滿天下的五大書院,以法家著稱的嵩陽書院,竟然暗中投效蒙元,成了走狗?
演員,都是演員。
倒霉的,只是鄭靖這愣頭青、出頭鳥。被杜預粉碎文宮、文名,生不如死。
士匄咬牙切齒道:「公主,既然大汗有命,要留下杜預和林星河,您為何不下令動手?」
「就算那杜預一詩封神、詩成傳天下,又如何能擋得住我等圍攻?」
雲雅卻看都不看士匄一眼,仿佛這是一條自家狂吠的狗。
她目光悠然,閃耀璀璨精芒,凝視著杜預離去的方向:「這麼好玩的對手,天下難尋,我怎能這麼輕易就放手?」
「圍攻?殺人?」
「這種牛噍牡丹、煮鶴焚琴、大煞風景的事,本公主才不會做。」
「我要好好跟他玩玩。」
「我要比他詩才更厲害!以才華壓倒他!」
「直到他跪下,求我,我才會收手。呵呵··」
若鬼靈精怪雲雅這副刁蠻任性、予取予求表情,落在杜預眼中,會把杜預嚇地一激靈。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雲雅這種天賦奇高、無所不精,以天下英才為好玩遊戲、以杜預為棋逢對手的魔女,杜預還是第一次遇到。
不過,若杜預聽到雲雅公主要「以才華壓倒自己」的豪言壯語,只怕會心一笑:「歡迎。」
杜預最歡迎的,就是比詩才啊。
雲雅,只怕你是不知道,老夫腦子有上萬的小電/影,咳咳,不對,是唐詩三萬首、宋詞十萬首。我會怕你?
什麼姿勢,都可以,放馬過來啊。
面對玩心大起的雲雅公主,中行樂、士匄對視一眼,無奈嘆息。
鐵木真大汗,派誰來不好,偏要派這小魔女來。
他們滿腹壞水,一肚子陰招,卻施展不出來,只好徒呼奈何?
好在中行樂已然注意到,遠處中條山震顫不斷、落石滾滾,臉上閃過一絲得意陰笑。
「杜預,黃教主不會放過你的。」
「就算雲雅這丫頭不知天高/地厚,我才不會犯下輕敵的錯誤。」
「你給我死吧。」
此時,中條山。
杜預又被魔人黃巢,狠狠斬飛出去。
他在空中噴出一大口鮮血,卻嘴角微翹,仿佛重傷的不是自己,而是黃巢。
黃巢魔氣沖天、凶焰甚熾,怒吼連連:「死!老子宰了你!」
遷怒。
他的狂怒,一半來自失望,一半源於恐懼。
失望與杜預沒能守住至邪文骨,恐懼在荀聖一旦煉化至聖文骨,必然來找他算帳,殺人爆骨、吞噬煉化,以求全功。
杜預雖然被魔人黃巢打得節節敗退,重傷在身,卻風輕雲淡,閒庭信步,堅持戰鬥。
戰場上,形勢一面倒。
杜預形勢越來越危急,眼看就要被魔人黃巢殺死、吞噬。
黃巢低吼:「你完了!你老婆的心,我也會挖出來,吞掉!雖然七竅玲瓏心,對我魔族不如妖那麼有用,但也是大補之物。哇哈哈··」
這曾經意氣風發、傲氣沖天的逆種文人首領,完全失去人性,墮落成魔,連吞噬人心這種話都說的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杜預卻淡淡一笑:「時候,差不多了吧?」
眾女愕然。不明白杜預為何說出這話?
他難道是被打的糊塗了?
突然,黃巢周圍的空氣,扭曲、變形,猶如水波紋蕩漾起來。
數道聖光,投射而下。
五個人影,寬袍大袖,徐徐走出。
五道聖潔高尚的文氣,瞬間籠住整個中條山。
「是,是聖階!」
林星河興奮大叫:「文淵閣的聖人們!」
來的人,陣容相當奢華。
文道半聖,司馬相如。
劍道半聖,裴旻。
算學半聖,祖沖之。
還有兩位,杜預壓根不認識。但光是看文氣氣勢,也能感受到深不可測,明白這兩人實力只在前三位之上。
這,正是杜預等待的強援。
星河、紅娘、木蘭都暗暗慶幸。
杜預卻搖頭,沉聲道:「這天下,從面上說,依舊是文淵閣占據絕對強勢主導的天下。仙魔神佛妖,只要達到一定實力以上,就不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現身,行走人世間為非作歹。若文淵閣連這點基本的秩序都無法維持,等若向天下各大勢力宣布,自己已無力維持人間秩序。」
「後果,只會引來更多勢力的覬覦、雄起、肆意妄為。」
「所以,哪怕黃巢吞噬了至邪文骨,實力大進,達到令文淵閣忌憚的程度。哪怕文淵閣明知道要付出慘重代價,也要傾巢而動、全力圍剿,來維持文淵閣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