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滎陽鄭靖,調戲星河

  公子貪婪目光一轉,又瞟了一眼穿著普通的杜預,閃過一絲鄙夷之色,搖著扇子微笑道:「哦。這就是你老周辦事不周。既然這小娘子,想要上樓來觀景,我等吟詩作賦,哪裡會霸道地清場不讓人來?請。」

  老周賊眉鼠眼,察言觀色,豈能不知少主人又犯了年少慕艾的毛病,盯上了人家俊俏小娘子,也眉開眼笑:「對對,是我下人辦事不周。小娘子請了。」

  林星河如何看不出來這狼子野心?

  她轉向杜預,搖頭道:「剛才我想上去看看,但現在興趣缺缺,咱們走吧。」

  「哎···」

  那公子還沒說話,身後已然湧出幾個年少讀書人,一擁而下,圍住杜預、林星河,七嘴八舌道:「小娘子,你有所不知,這鸛雀樓上,正有何人在做大事?」

  「月旦評!聽說過嗎?」

  「你夫君看起來也是讀書人,不如也一同參與?搞不好被許名士品評一番,名聲鵲起、飛黃騰達呢?」

  「就是。若非滎陽名門——五姓七望滎陽鄭家鄭公子大開方便之門,這機會可不是寒門子弟能邂逅得了。」

  頓時,林星河與杜預面面相覷。

  這信息量,過大。

  「月旦評?乃是什麼?」紅娘好奇道。

  眾生一聽,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若非紅娘出落得花容月貌,黑髮如墨,身姿婀娜,膚如凝脂,柳眉杏眼,瑤鼻櫻唇,光艷奪目,絕對吸睛,換成杜預來問,只怕會被嘲諷到地下。

  但對這些荷爾蒙過剩的青年讀書人,林星河、紅娘自然能享受到超然待遇。

  立即有人耐心解釋:「小娘子有所不知,月旦評,乃是汝南名士許劭主持對當代人物或詩文字畫等品評、褒貶的一項活動,常在每月初一發表,故稱「月旦評」。無論是誰,一經品題,身價百倍,世俗流傳,以為美談。因而聞名遐邇,盛極一時。」

  「今日恰逢初一,這鸛雀樓乃天下四大名樓,又有名士許劭許子將在此點評天下人物,進行月旦評。」

  「而坐莊者,恰是滎陽鄭家公子鄭靖。」

  「滎陽鄭家,你們總該不會不知道吧?」

  林星河黛眉微蹙,知道自己今日給杜預惹了麻煩——滎陽鄭家,正是天下最有名望的士族門閥五姓七望之一。

  鄭靖,也就是那盯上林星河的公子,彬彬有禮,微笑一請:「這位兄台,請了。」

  他表面上請杜預上樓,但一雙桃花眼卻邪氣十足,很是無禮、緊緊盯著杜預身邊的林星河。

  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杜預冷哼一聲。

  他不想惹麻煩,不代表怕麻煩。

  任憑是誰,自己漂亮老婆被人如此無禮盯著,也會大動肝火。

  但旁人看到杜預不動,還以為這寒門士子害怕了,更是連連起鬨,明目張胆調戲。

  「哈哈,是不是沒見過這麼大場面?」

  「月旦評,普通寒門哪有資格參加?」

  「鄭公子乃滎陽鄭家嫡子,滎陽鄭氏光是大唐就有十人為宰相,其餘節度使、將軍、司馬、參軍多到無法細查。」

  「小娘子,不如棄暗投明,改投鄭公子如何?」

  看杜預忍耐,這些人越發放肆,肆無忌憚起來。

  杜預突然正色道:「光天化日之下,當著夫君,公然調戲有夫之婦,爾等德行,也配稱讀書人?」

  杜預聲音中正平和,卻擲地有聲,質問錚錚,反而讓鄭靖和一眾紈絝愣住了。

  鄭靖面色一沉:「你個寒門小子,胡說八道什麼?我等何曾調戲你妻子?我等都是名門之後,嵩陽書院士子,你休要憑空污人清白。」

  杜預嘴角微翹。

  嵩陽書院。

  原來這些人,還是嵩陽書院的弟子。

  嵩陽書院,杜預並不陌生,一個叫張放的,乃是死去秦國相國張儀子侄,還在書山學海與杜預大戰過。死在杜預之手。

  嵩陽書院,屬於法家學派箇中翹楚,無論影響力還是實力,都乃是中原首屈一指最強書院。

  他正要說話,卻聽到上面一聲威嚴的聲音。

  「鄭靖,何事喧譁?」

  一寬大馬臉、面相奇駿的中年男子,走了上來。

  鄭靖急忙躬身道:「啟稟士匄院長,是一個士子污衊我嵩陽書院學子調戲他妻,我等正要分辯清楚。」

  杜預心中一動,知道這是嵩陽書院院長、法家拂士士匄。

  士匄,乃鎮國大學士文位,實力堪比大唐宰輔,名震中原。

  「嗯?」

  只見士匄眉目如劍,嚴正剛毅,不怒自威,瞟了杜預一眼:「我嵩陽書院的名聲,也是你這等寒門所能敗壞的?還不速速退下?」

  他一揮大袖,就要將杜預吹飛出去。

  同時,士匄不動聲色、狠狠傳音教訓鄭靖:「今日許子將對我嵩陽書院弟子月旦評,群賢畢至,名士雲集,大事要緊。」

  鄭靖被院長當頭棒喝,慚愧鬆口氣,暗中慶幸——他也是紈絝慣了,看中林星河美色上了頭,竟動了歪腦筋。

  要知道,許劭月旦評在當時名噪十國,許多未仕的世家子弟,一旦受到許好評,便會馬上顯名於世。為此,大家都爭著前來,想討得個好的評語,作為進入仕途的資本。

  這次,許子將受士匄院長邀請,專程前來品評嵩陽書院,無異於一次替嵩陽書院學子揚名於世的專場。

  張放死後,鄭靖就是嵩陽書院首屈一指最出色人物。今日大放異彩,前途未可限量。

  怎麼能為一少婦,壞了大事?在許子將面前丟人現眼?

  鄭靖暗叫慚愧,感激看了院長一眼,轉身要離開。

  只可惜,杜預不答應!

  你士匄的學生,調戲我老婆,你還想要包庇學生?

  杜預淡淡道:「士匄院長,既然你是法家拂士,那就該講事實講證據,依法辦事。你連問都沒問,就斷定我是誣告。又哪裡有半點嵩陽書院院長樣子?」

  士匄心中一惱——這看似普通寒酸的士子,竟然能在他面前侃侃而談,更扛住他的才氣壓力?

  以士匄之嚴正剛毅,普通士子別說與他抗辯,便是站穩也難上加難。

  才氣,不光能殺人,更能震懾人心。

  鎮國大學士之威嚴,誰能挑釁?

  更讓士匄氣惱的,是這場合還有名滿天下的許子將,若被這士子喊了出去,傳入許劭耳中,他嵩陽書院名聲可就···

  人的名,樹的影。

  嵩陽書院,天下五大書院之一,最不能承受的就是名聲敗壞。

  士匄冷冷道:「好一個伶牙俐齒、巧言亂德之輩。我的學生德行,我做老師還不清楚?你說他調戲你妻子,又有何證據?」

  士匄不愧法家名士,來個釜底抽薪反將一軍,讓你自己舉證。

  「你們··」

  紅娘心直口快,氣憤道:「怎麼顛倒黑白?不講道理?」

  林星河抓住杜預的手,搖了搖頭。

  杜預若亮明身份,很容易一力破巧、將形勢翻轉過來,但無論嵩陽書院還是滎陽鄭家,都是當地大有身份、極有實力的地頭蛇。

  若杜預因此與他們產生衝突,很容易給原本明朗的平叛形勢,平添變數,帶來不可預知的後果——要知道,安祿山之所以叛亂如此順利,便是因爭取到了范陽盧、清河崔等名門的全力支持,若滎陽鄭家和嵩陽書院也倒向叛軍,雙方攻守易勢,會再添變數。

  林星河很懂事,所以她想要退一步海闊天空,不給夫君惹麻煩。

  但,杜預不答應。

  男子漢大丈夫,掌握如此強大的力量,難道就為了忍氣吞聲?

  有力量而不能用,我要這力量何用?

  杜預劍眉一挑,正要毫不客氣挑戰士匄,一旁卻傳來一聲清脆的拍手嬌笑。

  「好無恥的老頭,道貌岸然。」

  士匄大怒。

  鄭靖臉色劇變。

  眾人目光看向聲音來的方向,卻看到了一個美眸善睞、鬼靈精怪的明媚女孩,俏生生立在杜預等人身後。

  此女仿佛一縷陽光,照亮了所有人雙目。

  女孩傲然挺起酥/胸,叉腰俏立,盡顯玲瓏曲/線,拍手冷哼道:「都說嵩陽書院士匄,如何嚴正剛毅,我看言過其實。方才我坐在角落,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叫鄭靖的,垂涎人家嬌妻美色,出言不遜調戲。你這老師不聞不問,上來就拉偏架,還想用文氣把人吹下樓。法家拂士的嘴臉,讓人/大開眼界。」

  這女孩雖然略帶異地口音,口齒略不清,但仗義執言,伶牙俐齒,明眸皓齒,更要緊的是字字誅心,說得士匄、鄭靖面面相覷。

  士匄剛才還讓杜預舉證,這女孩就跳出來,做了人證,讓嵩陽書院顏面掃地。

  士匄狠狠瞪鄭靖一眼,鄭靖羞慚低頭,眼神怨毒,掃了那女孩一眼。

  女孩拍手嬌笑:「怎麼?鄭靖公子你看我不順眼,也要打擊報復?」

  士匄背後,卻傳來一聲咳嗽:「士院長,月旦評可以開始了嗎?」

  士匄如蒙大赦,急忙轉身道:「許名士,這便開始。你們幾個,還不速去?丟人現眼的東西!」

  他正要帶著鄭靖前去,那女孩卻一躍上樓,擋在鄭靖面前喝道:「你,就是你。當街調戲人/妻,理虧在前,還想跑?馬上向人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