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內外異法也。」
每一個字,都仿佛從杜預肺腑中流出,自然而然,析理透闢,真情充溢,感人至深。
但每一個字,都仿佛一個無形大巴掌,狠狠抽在皇帝的臉上,打得他顏面無光,將他「千古一帝」的偽裝狠狠扯/下來,釘在「昏庸無能」「窩囊廢」的恥辱柱上。
杜預意思很明確——你寵小人、遠賢臣,對自己心腹各種袒護,對真正的忠臣直臣卻越發疏遠,賞罰不公,尺度不一。
皇帝氣得暴跳如雷,卻滿腔怒火無處發/泄。
我怎麼就偏私了?
我怎麼就陟罰臧否,不宜異同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近小人、遠賢臣了?
杜預的語言率直質樸,直來直去,不繞圈子,懇切忠貞,不是「報先帝」,就是「忠陛下」,處處不忘先帝「遺德」「遺詔」,處處為後主著想,期望他成就先帝未竟的「興復大唐」的大業。每句話不失臣子的身份,也自帶長輩的口吻,語重心長教訓皇帝。
太后捂嘴笑得直不起腰來。
說實話,皇帝自從親政以後,越來越剛愎自用、自驕自大,聽不進人言。哪怕太后說得話,他也不放在心上。
杜預【出師表】,一本正經將他罵的狗血淋頭。
太后也趁機補刀:「唉,杜預這是目睹陛下聽用嬖昵小人,或難於進言,或言之不省,叮嚀痛切言之。」
皇帝攥緊拳頭,恨不得咆哮著勒令千牛衛馬上去將杜預抓回來,千刀萬剮。
太后悠然道:「想昔日,你祖先太宗皇帝在位時,知人善任、虛心納諫,才得以開創「貞觀之治」的盛世。你之才能,遠不如太宗皇帝,有人諫言,豈能責罰?」
皇帝氣得翻白眼,偏偏還無言反駁,只能生悶氣聽著。
杜預繼續道:「親賢臣,遠小人,此貞觀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唐所以傾頹也。侍中、尚書、長史、參軍,此悉貞良死節之臣,願陛下親之信之,則大唐之隆,可計日而待也。」
皇帝:「···」
又在教我做事!
你每一個字都沒有在罵我,但每一個字都在內涵朕。
你就差指著鼻子,罵朕是親小人,遠賢臣,造成大唐衰落傾頹的昏君,李唐王朝的罪人。
杜預話鋒一轉道:「臣本布衣,躬耕於滁州,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今長安已定,兵甲已足,當獎率三軍,北定中原,庶竭駑鈍,攘除奸凶,興復大唐,還於舊都。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
每一個字,振聾發聵,響徹雲端,無比提氣。
杜預表明自已「興復大唐,還於舊都」的決心,慷慨深沉,動人心魄。由人到己,文勢跌宕。
他以「臣本布衣」起筆,另入蹊徑,別開生面,敘寫自己心跡,由布衣身分一躍而為極位重臣,由一介寒門、躬耕隱士一舉而成三軍主帥,披露對大唐感恩戴德之情,說明以上進言純屬忠諫,叫皇帝和太后聽來,覺得舒徐入耳。
杜預用出師表,表明自己在平叛之中,竭忠盡智,今後仍一如既往,忠心不改,餘力不遺,使皇帝托之以討賊興復之任,且可免因率師收服失地,小人進讒而不予信任,壞了大局。
整個大唐,都迴蕩著杜預這句話。
大唐讀書人、百姓、士農工商,各個聽了涕淚橫流。
一位致仕名士,反覆吟誦「當獎率三軍,北定中原,庶竭駑鈍,攘除奸凶,興復大唐,還於舊都」,老淚縱橫:「王師北定中原日,這一天何時到來啊?」
讀書人,涕淚橫流。
特別是被叛軍占領區,水深火熱的百姓,如久旱逢甘霖,期盼地跪在地上流淚,祈求杜解元帶領王師早日到來。
雖然長安城被杜預逆天成功收復,但叛軍席捲全國,鯨吞大唐大半國土,范陽、盧龍等河北三鎮,洛陽等中原大部地區,甚至包括山東等地,都還淪陷在叛軍殘餘部隊手中。億兆百姓落入叛軍之手。各處叛將橫行、屠戮城池、屠/殺百姓,橫徵暴斂,搶奪一切可以搶奪之物,大唐依舊水深火熱。
叛軍所過之處,猶如魔君滅世,蝗蟲過境,匪來如梳,兵來如剃,黃金珠寶,掠奪一空,壯丁、少婦、少女被掠奪入軍營。
老弱病殘孕,統統殺死。
凡是能拿走的,一件不留拿走,拿不走的,一把火燒光。
長安收復,僅僅是一個開始。
杜預提到獎率三軍,北定中原,可謂警拔爽截,鏗鏗振響,熠熠生光,讓痛苦輾轉、水深火熱的大唐百姓看到了一絲希望和曙光。
大唐各地,民心沸騰,感天動地,聲聲泣血。
「杜解元,你快來救救我們吧。」
「皇帝,指望不上了。官軍,指望不上了。我們能盼望的,唯有杜解元大救星。」
「長安光復,中原、河北、山東呢?請杜解元速速發兵。」
「《出師表》,難怪杜解元這張奏摺,叫做出師表?原來這是要討伐各地叛逆,出兵橫掃天下的檄文?」
「漫天神佛菩薩,終於看到希望了。」
「神佛管什麼用?唯一能指望的,還不是杜解元?」
大江南北,長城內外,萬眾一心,涕淚橫流,都在為杜預寫的這篇光耀千古、振奮人心的出師表,而激動、雀躍。
相反,盤踞在各地的叛軍、餘孽、逆種,聽到杜預這篇【出師表】,卻心驚膽裂,震驚恐懼,杜預王師還沒動,他們已經動搖起來。
「杜預?就是斬殺了大帥的杜預?」
「他?他不是剛剛占據長安嗎?不是得到了妙子寶庫?他為什麼不自立為王?卻與我們過不去?」
「大家都自立為王,割據一方,豈不美哉?這讀書人,就是榆木腦袋。」
「將軍大事不好,士兵炸營了,聽說杜預要來討伐,都爭先恐後逃亡。」
「什麼?給我鎮定,抓回來!誰敢跑格殺勿論。」
「來不及了,將軍。杜預名聲太大了,大帥、次帥都慘死在他手中,將士們誰也不敢與他作對。」
金陵。
太后激動猛然站起,大喜道:「皇帝,你聽到了嗎?杜預上表,說得清清楚楚,說長安已定,要興復大唐,還於舊都!他沒有自立為王之心!沒有叛亂之心!乃是我大唐一等一的大忠臣啊。」
武士彠趁勢第一個出列,大聲道:「臣,武士彠恭喜陛下、恭賀陛下。今長安已定,杜預上出師表,請陛下還於舊都。有如此忠心耿耿的忠義之士,我大唐復興有望,收拾舊山河,重歸一統。有杜預,乃是陛下之福、大唐之福啊。」
王皇后、武媚娘也帶著後宮妃嬪,出列齊聲恭賀皇帝。
范相臉色鐵青,不知所措,喃喃自語道:「興復大唐,還於舊都?長安已定?真的假的?杜預竟然沒有自立?還要做大唐的忠臣?」
他之前說的有鼻子有眼,篤定無比,一口咬定杜預必然謀反,還鼓動皇帝調集全國/軍隊,與杜預決一死戰。
誰想,打臉來的這麼快?這麼狠?
杜預非但沒有謀反,自立為王,反而選擇以出師表的形式,向整個大唐乃至聖元十國公告——我杜預長安已定、兵甲已足,目標是興復大唐,請皇帝太后還於舊都。
昭告天下、廣而告之的出師表,已經揚名天下、人盡皆知。
大唐朝廷想要隱瞞此事,污衊陷害杜預,都不可能。
杜預在出師表中,不僅清楚無誤表明自己忠臣之心、日月可鑑,光明磊落,清風霽月,更大大方方,邀請皇帝太后回師長安,還於舊都。
這就把球,一腳踢回了皇帝、范相的腳下。
我已經收復長安,誠懇請皇帝回京,就問你回不回來?
在太后、群臣、後宮嬪妃各種恭賀聲中,皇帝臉色數變,精彩無比。
他心中憤懣無比,很想發火,一股邪/火萬丈沖天,無明業火三千丈,卻無處發/泄,也不敢發/泄。
杜預這齣師表,以規勸、勸諫的形式,將他這皇帝罵的狗血淋頭,昏君之名,可謂天下皆知,甚至比歷史上的昏君更慘烈百倍。
這篇千古文章,言辭懇切、勸勉皇帝要廣開言路、嚴明賞罰、親賢遠佞,每一句話都無形大巴掌,精確打在皇帝的臉上,打得火/辣辣。
偏偏杜預還表達以身許國,忠貞不二的忠臣思想,彪炳千古,光耀世間,讓皇帝想要發火都沒地方發、不敢發。
大秦,秦帝仰望天空,突然流淚。
群臣大驚:「陛下為何如此?」
秦帝涕下道:「此文真摯非常,震撼人心,催人淚下。特別是杜預對大唐的忠心耿耿,日月可鑑。我身為秦帝,卻不知道我秦國能否有杜預這般忠貞之士,披肝瀝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群臣默然,無言以對。
秦帝感慨道:「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這篇【出師表】,必將彪炳千古,成為千古絕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