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巢!」
杜預喝道。
遠處一個人影,站在一張頗為古怪的石桌旁。
黃巢。
聽到杜預聲音,黃巢回頭一笑。
他笑容上,有說不出的詭異、得意、複雜之情。
從另一側,安祿山也狂奔而出,怒吼道:「黃巢!這是我的!」
黃巢不屑冷曬,一掌朝桌邊拍下去。
正在狂奔的杜預,一震道:"莫不是這石桌,竟然是環鎖的另一變體,可以開啟某種暗格秘牢?"
安祿山似乎也知道某些秘密,狂怒吼道:「住手!」但已經晚了。
黃巢冷曬,雙手抓著桌沿,朝上拔起。石桌應手上升兩寸,發出一聲輕響。
黃巢冷笑道:"這種機關,你們看都沒看過。天旋左轉"
他操縱的圓桌下,發出輪軸磨擦的聲音,往左旋去。
桌旁一方地板,往下沉去,現出一個窄小的空間通道。
杜預和安祿山,遠遠對望,震驚無比。
他們找了這麼久,都找不到最珍貴的國寶庫,原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打開的通道就在這石桌之下。
黃巢整好以暇,施施然走到小方洞旁,探頭下望,微微一笑,一躍而下。
就這麼在杜預和安祿山的眼皮之下,跳入了地下通道中。
石桌隨即嘎嘎作響,復位,洞口隨之關閉。
「阻止他!」
安祿山聲嘶力竭咆哮著,猛撲上來,力拔山兮氣蓋世,蠻力爆發要打開那石桌。
可惜那石桌看似普通,被猛惡如魔的安祿山,理應一拍就碎,卻拍了數下還能維持原樣而巋然不動。應該是一種特殊石材製成,堅逾金鐵。
安祿山正要發狂,拿起斧頭狂劈,杜預卻沉聲喝道:「住手!你再蠻幹,機關就會徹底卡死。誰也別想再進入其中,與黃巢爭奪大唐國寶。」
安祿山喘著粗氣,卻凝視向杜預:「你有什麼好辦法?」
杜預與安祿山,本為生死大敵,但如今面臨同一個對手黃巢,已然捷足先登進入寶庫中,他們若還要對抗只會便宜第三方。
杜預沉聲道:「方才,黃巢的機關手法,我看過了,應能模仿。」
他走到石桌前,輕輕一按,啟動石桌機關,有樣學樣以黃巢操作手法,將石桌天旋左轉,嘎卡打開,露出洞口。
安祿山迫不及待一把推開杜預,跳了下去。
雖然他對杜預恨之入骨,但誰都清楚,國寶庫的價值,遠在其他三庫之上。只要能搶奪到國寶庫,安祿山此行也算大圓滿。
杜預也不著急,任由安祿山和隨從親衛一一躍下,才施施然進入洞口。
這是通向國寶庫的最後密道,出人意料,空氣非但不沉悶,反隱隱有清新之風拂面,應是皇帝常來,設置良好通風口緣故。
看杜預不緊不慢,小蠻急的跺腳:「你怎麼不著急?黃巢和安祿山都衝進去了,要是他們搶先得到寶庫,我們就功虧一簣。」
杜預冷靜道:「不要急。根據我推測,國寶庫價值最高、收藏了整個大唐國寶,超然凌駕在其他三庫之上,應單獨設置,更有重重機關保護。這才是魯班最後、最精華才智凝聚。」
「就算黃巢是墨家巨子,也沒那麼容易破解。」
果然,遠遠眾人聽到激烈打鬥聲,甚至聽到戰馬嘶鳴、鐵蹄錚錚,猶如戰場。
裴十二懷疑人生:「我一定在地下暗無天日久了,出現幻聽了。此地怎麼可能有戰馬搏殺的聲音?」
杜預邁步向前,身軀一震:「原來如此。」
眾女極目望去,卻嬌軀劇顫。
遠處密道盡頭,赫然是一座足有數公頃見方的小廣場。
而廣場上,赫然呈扇形排列著六匹偉岸的戰馬石刻雕塑!
每一匹,都是絕世名馬,馬鬃飄逸、膘肥體壯、曲/線健美、千里神駒。
它們正在往來衝殺,奔馳如電,鐵蹄錚錚,颯沓流星,圍攻一人。
被圍攻之人,正是黃巢。
看來黃巢對此劇變也頗為意外,不得不倉促迎敵,將墨繩收起,以書劍迎敵。每一擊都魔氣沖天,逆種才氣瀰漫,
裴十二驚呼:「我的娘,原來不是我耳朵出問題,而是想像力不夠。此地怎麼會有如此六匹石頭神駒?又怎麼會復活過來,與黃巢大戰呢?」
王異凝神看去,失聲道:「昭陵六駿?」
杜預好奇道:「你認識?」
王異不愧出身名門,見多識廣,道:「這六匹戰馬,都是跟隨太宗皇帝南征北戰,平定天下、建立奇勳的傳奇戰馬。名字分別是颯露紫、拳毛騧、白蹄烏、特勒驃、青騅和什伐赤。太宗皇帝深愛這六駿戰馬,為表彰之,令閻立德和閻立本雕刻而成。」
她隨即皺眉道:「不過,聽說這昭陵六駿,應該擺放在太宗昭陵神道前才是,為何出現在妙子寶庫?皇宮之中?」
眾女看去,發現昭陵六駿每匹馬都栩栩如生,英勇姿態,往來衝突,神態自如,完全沒有石頭雕刻的遲滯呆板感。
昭陵六駿,目光炯視,上瞼收縮,眼神兇惡,豎頸舉頭,鬣毛豎立,點頭吹氣。有的馬猛衝撲咬,有的馬氣壯山河、鯨吞天下之勢,猛烈撞擊,有的馬狂跳尥蹶子,後蹄閃電飛踢,從四面八方圍攻黃巢。
黃巢卻不怒反笑:「好個太宗皇帝,竟然玩一手瞞天過海?原來,這才是真正以六駿馬骨、馬血雕刻而成昭陵六駿?昭陵前神道供奉的,不過是六張副本石刻罷了。」
王異嬌軀一震:「原來如此。昭陵六駿,在太宗平定天下、歷次大戰中早已隕落、戰死殆盡。因太宗皇帝喜歡親臨前線,幾乎每惡戰必折損一匹神駒。六駿戰死後,他命閻立德和閻立本,收集六駿千金馬骨,以陰陽師手法,以玉石為它們重塑身體,矗立在這皇家寶庫門口,作為守衛皇家寶庫最後一道防線。」
安祿山帶人衝殺在前,看到黃巢被昭陵六駿圍攻,哈哈大笑:「打得好。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跟這些死馬慢慢玩,老子先走一步。」
他正要衝入昭陵六駿身後的大門,卻冷不防被一頭神駒突然尥蹶子,狠狠一腳踹在腰上,橫飛起來。
安祿山體重數百斤,卻仿佛輕如鴻毛,被一擊踢飛數丈。
眾人愕然,這才知道昭陵六駿戰馬會無差別攻擊任何試圖靠近國寶庫之人,不分男女老幼。只要不是手持鑰匙的李唐皇帝,都列入攻擊範圍。
他惱羞成怒爬起來,咆哮道:「奶奶個熊。這些死馬還想逆天?滾開!」
安祿山聲嘶力竭咆哮:「干/死它們。」
數百康國胡人,蜂擁而上。
他們高舉蛇矛、戰斧,以千鈞之力轟打在石刻戰馬身上,打得碎屑亂飛,大有人海戰術淹沒昭陵六駿態勢。
但這反而激起了戰馬的血性。
只聽得為首的颯露紫、拳毛騧,一聲唏律律嘶鳴,昭陵六駿,紛紛人立而起。
隨即,它們對康國胡人發動了猛烈衝鋒。
雖然只有昭陵六駿,但奔馳起來卻如同千軍萬馬,山崩地裂,騎兵衝鋒,令人心驚膽寒。
昭陵六駿,以石頭刻制而成,重達萬斤,更有神駒生前馬骨、馬血為筋骨,加上陰陽師法術驅動之力,一旦衝擊起來,尋常人根本攔截不住。
只聽得天崩地裂,一聲聲踐踏和撞擊,數以百計的康國胡人精銳,完全不是昭陵六駿的對手,被撞地東倒西歪,四散橫飛,骨斷筋傷。
有胡人被踐踏倒下,隨即被昭陵六駿,一隻馬蹄踩過去,立即血肉橫飛。若踩在胸骨上,便是沉悶一聲脆響,擋者披靡,慘叫死去。
尋常戰馬,足有幾千斤重,而昭陵六駿攜帶神駒馬骨,更有閻立本、閻立德等陰陽師、木聖魯班等巧匠重塑設計,重量達到驚人恐怖的數萬斤。
只要被它們撞倒,立即骨斷筋傷,擋者披靡,碰到就死,踩到就亡。
區區六駿,卻在數百精銳胡蠻戰士圍攻下,殺得七進七出、來去自如,橫掃一片,死傷狼藉。
血水,流淌在廣場上,腥氣沖天。
黃巢卻趁機飄然而起,直撲寶庫大門。
他正要一掌轟開大門,卻冷不防颯露紫猛然轉過頭來,以血紅雙目死死盯著他。
颯露紫急速奔馳,裹挾罡風,勢若雷霆,一頭撞向黃巢。
黃巢眼中精芒大作,沉聲道:「作死!」
他手中墨繩甩出。
一道黑線,透體而入,從颯露紫的眼珠射入這神駒體內。
颯露紫立即僵直站立,仿佛靈魂都被抽離。
杜預、眾女大吃一驚。
誰能想到,黃巢還有如此驚才絕艷的一手?還能以墨繩抽取昭陵六駿體內的神駒魂魄?
墨繩上,黑氣瀰漫,鬼氣森森。
黃巢嘴裡念念有詞:「天地玄宗,萬炁本根;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亡形;內有霹靂,雷神隱名;洞慧交徹,五炁騰騰;金光速現,覆護真人···」
颯露紫身體上驟然漂浮起一道被墨繩牽住、硬生生拽出的虛影。那是颯露紫的忠魂。
作為六駿之首,它早已追隨太宗,戰死沙場,虛影上還有兩根箭頭殘枝,彰顯著颯露紫的忠勇與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