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氣,橫掃天下!
杜預擲地有聲,朗聲道:「秦愛紛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
「嗯?」
曹丕這才聽出,不對勁啊?
怎麼之前杜預你怒贊阿房宮,富麗堂皇,美輪美奐,這舔的不是很好嗎?秦帝已經被你舔的不要不要的,你倒是繼續啊?怎麼突然畫風一變,就開始噴秦帝了?
曹丕急的跺腳:「宋叔!你在胡言亂語什麼?還不速速收回此言?向秦帝磕頭謝罪?」
杜預卻不管不顧,威嚴如神,猶如地獄判官秦廣王審判一般,正大光明、堂堂正正質問、訊問秦帝!
「使負棟之柱,多於南畝之農夫!」
「架梁之椽,多於機上之工女!」
「釘頭磷磷,多於在庾之粟粒!」
「瓦縫參差,多於周身之帛縷!」
「直欄橫檻,多於九土之城郭!」
「管弦嘔啞,多於市人之言語。」
「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
「獨/夫之心,日益驕固!」
每一句話,都仿佛重型攻城錘一般,重重轟擊、捶在秦帝的心上!
秦帝猛然站起來,臉色憋得通紅,怒火中燒,憤怒已然吞噬他心靈。
堂堂霸王、一代雄主,當眾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和羞辱!
張儀、蒙恬、秦國群臣,呆若木雞,一動不敢動。
大殿,針落可聞。
要知道,自從商鞅變法以來,大秦奉法家之令,樹獨/裁之權,樹立起君主的無上權威。
別說如同杜預【阿房宮賦】這般,公然以傳遍天下的文章,公開質疑、質問、質詢君主,就算是國人在街道相間,言談話語中,稍微有所不滿,便會被秦官吏以「謗上」、「毀君」、「非難」等罪名,馬上捕獲、抓走。
百姓都不敢稍有議論國政,唯有道目以視。
咸陽城中,茶博士多次提醒勿談國事,便是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國人敢怒不敢言的體現。
可今天,杜預卻堂而皇之,堂堂正正站在秦帝面前,以一首詩成鎮國、正在傳天下的【阿房宮賦】,給自我感覺良好的秦帝,當頭一棒,重重一擊,還連用六個排比句,錘地秦帝shi都要打出來了!
那句獨/夫之心,更是蓋棺定論般,給秦帝錘地暈頭轉向,心臟突突狂跳,狂怒地額頭青筋暴起。
他平素以千古一帝、雄才大略、天下霸主自居,誰知杜預欲揚先抑,搞地套路深深,在將他吹捧到最高巔峰的一瞬間,突然襲擊,來了一個180度大轉彎,將他打落十八層地獄,還給他蓋棺定論,釘上了一個獨/夫之心!
獨/夫之心,是啥意思?
就是盡失人心啊!
杜預這一連串的打擊,轟地秦皇一臉懵逼,長大嘴巴,憤怒要反駁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弄玉卻花榮劇變,豁然而起。
她從未聽過如此酣暢淋漓、又深入骨髓的品論!
如果說,杜預之前的詩詞唱和,乃是憑著才學才氣才情,折服了弄玉,如今杜預【阿房宮賦】,便是憑著胸懷天下的格局、誰主沉浮的氣勢,以及天人合一的胸懷,徹底征服了弄玉!
折服,與征服,截然不同。
折服只是讓人低頭,但並一定是真的服氣。
唯有征服,是讓弄玉發自內心的、真心實意地為杜預所臣服。
杜預六個駢體排比句,一個比一個精彩。
唉,一個人的意願,也就是千萬人的意願啊。
秦皇你喜歡繁華奢侈,人民也顧念自己的家。
為什麼你掠取珍寶時連一錙一銖都搜刮乾淨,耗費起珍寶來竟像對待泥沙一樣。
你承擔棟樑的柱子,比田地里的農夫還多;
架在樑上的椽子,比織機上的女工還多;
樑柱上的釘頭光彩耀目,比糧倉里的粟粒還多;
瓦楞長短不一,比全身的絲縷還多;
或直或橫的欄杆,比九州的城郭還多;
管弦的聲音嘈雜,比市民的言語還多。
天下百姓,嘴上不敢說,心裡卻敢憤怒。
可失盡人心、堪稱獨/夫秦皇,卻一天天更驕傲頑固。
「妙,妙絕啊!」
弄玉心中暗暗,美眸灼灼道。
杜預每一個字,都深深打在她的心頭深處。
弄玉對阿房宮的感覺,只是本能地厭惡,卻說不出來。
但杜預這首【阿房宮賦】,卻醍醐灌頂,給她眼前一亮。
原來,如此啊。
阿房宮越是繁華富貴,越是民脂民膏、民怨沸騰啊。
她弄玉不喜歡阿房宮,原來本能地感到了危險——帝國、獨/夫盛世之下,蘊含暗流涌動、社稷傾覆的危險。
張儀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跳著腳大叫:「此人,竟然敢誹謗君上?污衊我大秦?來人,蒙將軍,快,將他統統拿下!」
吐谷王子趁火打劫,將矛頭對準風頭正盛的曹丕,冷笑道:「曹丕!你是何居心?竟然派自己的心腹,當眾大罵秦皇?誹謗秦帝?你這是來和親的?還是來下戰書的?」
劉封、孫亮等人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紛紛集火、猛烈大罵曹丕。
「陛下,這必然是曹丕的陰謀。」
「大漢,有陰謀啊。」
「還不速速將大漢魏王拿下?」
錦上添花,人人不一定,落井下石,卻人人都會。
江小白嘆道:「陛下,請您息怒。魏王啊,不是我說你,你這是何必呢?就算不想迎娶弄玉公主,自己主動退出就好。幹嘛要當面讓秦皇下不來台?這【阿房宮賦】,罵的倒是酣暢淋漓,只是···呵呵,獨/夫之心,太狠了。連我聽了,都汗流浹背,何況秦皇千古一帝?還不趕快跪下請罪?」
江小白夠綠茶、夠陰險。
他表面上看著是勸架,實際上卻在不斷重複阿房宮賦、刺激秦皇傷疤、傷口上撒鹽,讓秦皇更加暴怒,失去理智,對曹丕動狠手。
他還重點將「獨/夫之心」,念了三遍。
秦皇被深深刺痛,暴跳如雷:「來人,拿下,統統拿下!給寡人拿下!」
曹丕一臉茫然,彷徨,弱小,可憐又無助。
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事情突然發生如此劇變?
他猛然跳起來,瘋狂撇清關係,大叫道:「不,不對啊!這不是孤王指使他說的!此人,孤王不認識!孤王只是早晨來的時候,在館驛中偶遇此人····」
「哈哈哈··」
吐谷王子仿佛看傻子一般,幸災樂禍道:「曹丕,你以為我們都是三歲蒙童不成?你自己聽聽,你說得話,你信嗎?」
孫亮冷笑道:「剛才,你還在信誓旦旦,說什麼這位宋叔,是你自幼的伴讀老奴,看著你長大的,能過目不忘記憶背誦你所有的詩詞。還主僕情深,給我們講了什麼救命的故事。現在你想撇清關係?」
江小白嘆道:「曹丕兄啊,你···唉,讓本王怎麼說你?你叫了半天叔兒,還講了很多故事往事,現在又全盤否認,說不認識此人。我們到底該信你哪一句?好漢做事好漢當,你好歹也是大漢魏王,堂堂王爺,不要朝令夕改了吧?」
一幫人都在落井下石,狂砸曹丕。
曹丕急的滿頭大汗,都要哭出來了。
我去,我怎麼知道這老頭,他要害我?
我還在盤算過河拆橋,鳥盡弓藏,誰知「宋佳霖」這鳥比孤王還雞賊,我還沒過河,就被他給坑了,掉水裡了?
曹丕突然如墜冰窖。
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什麼,一蹦三尺高,指著杜預厲聲道:「你,你不是宋佳霖!你到底是誰?當著秦帝陛下,你給孤王說清楚!」
他的怒喝,聲音高亢尖銳,帶著一絲氣急敗壞的嚎叫。
無奈,杜預大勢已成,根本不搭理他,淡淡道:「戍卒叫,函谷舉,楚人一炬,可憐焦土!」
結果,戍邊的陳勝、吳廣一聲呼喊,函谷關被攻下,隨後楚霸王項羽帶著楚兵,攻入咸陽,一把大火,可惜阿房宮化為一片焦土。
詩成,傳天下。
天下人,大唐、大漢、大楚、東齊等國,都愕然抬頭,看著秦國威名墜地、看著秦國末日情形····
仿佛巨幕3DMAX高清電影,杜預的才氣充斥整個天地,使得人們幕天席地,能看到未來發生的歷史大事、每一幀都清清楚楚。
連秦帝、秦國群臣也看呆了。
只見在短短十幾年後,一群衣衫襤褸的戍邊兵卒,在陳勝吳廣帶領下,步履蹣跚走向邊疆。
但遭遇大雨,沖毀道路,秦律森嚴,失期當斬。
陳勝吳廣一商量,橫豎是死,索性反他娘的!
揭竿而起。
天下景從!
而被秦國看不起、欺凌的大楚,出現了一位少雄——西楚霸王項羽。
項羽帶著楚軍,消滅秦國大軍,攻破函谷關,攻入咸陽。
一把火,將雄偉壯麗的阿房宮,燒成一片平地、焦土。
秦帝氣急敗壞、憤怒的目光,驟然轉向了一臉無辜的項羽。
項羽:「發生了什麼事?」
他眨著卡姿蘭大眼睛,連連擺手,邊後退邊道:「陛下,你可不要偏聽偏信啊。我項羽和楚國從未有過要滅秦的想法,不然我怎麼會來秦國求親?」
項羽:不信謠,不傳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