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並不在乎——只要他能執掌權柄,犧牲任何人都無所謂。
張儀接到了謀聖鬼谷子傳書,大喜。
「不愧是我師!」
「他輕飄飄一句話,就說動了大唐皇帝,犧牲掉了杜預!」
「而這,也是范相、太后的意思。」
「范相給我通風報信,書你要出使,請我請君入甕。」
「呵呵,杜預,你只怕做夢也想不到,已然被大唐朝廷三大勢力、皇帝、太后、門閥一起出賣,踏上必死之旅。」
「你只怕不知道,你在書山學海中,以傳天下詞【水調歌頭】殺死的半聖納蘭珠,乃是我師鬼谷子半徒半友的密友。」
「堂堂半聖,躋身聖人圈子,身死道消,卻沒有因果,哪有那麼容易?」
「若非你殺納蘭珠,就算以我學生的名分請求,謀聖也沒那麼容易答應出手。」
「杜預,你區區舉人,竟能同時得罪如此之多的強大勢力、存在,可謂死而無憾。」
張儀緊鑼密鼓開始籌劃,確保謀聖謀劃之事,不會落空,
「杜預,你踏上大秦土地之時,便是他身死殞命之日。」
杜預接到武媚娘飛信傳書,字裡行間中,深深憂慮。
「皇帝對你我態度,似有變化。」
「但皇帝諱莫如深,具體原因我無法查證。」
「大秦兇險萬分,切莫前往。」
「萬不得已,你可再逃離大唐,遠離虎穴狼窩,以求東山再起之日。」
「莫要記掛我,我就算暫時打入冷宮,也有保命之策。」
杜預眉頭緊鎖。
果不其然,皇帝態度大變,背後必有原因。
「前兩日,我還是皇帝的白月光,一眨眼就變成了棄子?」
杜預苦笑,陷入沉思。
皇帝不傻。相反,能在後黨與士族夾擊之下,一步步站穩腳跟,是極其聰明之人。
能讓這麼聰明的皇帝,突然翻臉,一刀砍向自己,背後必然強大勢力作祟。
這勢力,必須強大到讓皇帝絕望,不得不放棄自己,或者能給皇帝極大的利益誘/惑,達到皇帝無法拒絕,又或者兼而有之。
會是誰呢?
杜預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無數勢力的名字,又一個個排除。
他強勢崛起,得罪的人太多了。
道家、法家、佛門、妖蠻、魔門,乃至聖元十國特別是秦國,還有張儀···
但杜預腦子清醒,很快縷清頭緒。
無論幕後主使是誰,配合皇帝強令自己出使秦國,要借刀殺人殺自己,都離不開秦國!
要借刀殺人,秦國必成殺人的刀。
而秦國自己最大的敵人,是張儀。
那就要從張儀、法家角度考慮。
「幕後主使是張儀?」
杜預又緩緩搖頭。
就算張儀是頂級的謀略家、縱橫家,計策百出,但要勸說大唐皇帝自廢武功、殺左膀右臂的自己,只憑張儀也辦不到。
張儀的影響力,主要在秦國,很難影響到大唐,更難輻射到大唐皇帝。
皇帝的軟肋,在於親政後被架空,權力始終無法真正履行。
這內部威脅,比叛逆安祿山、強敵秦國還大。
「難道,有人能說服皇帝,只要犧牲掉我、武媚娘這些心腹,就能讓他真正掌握權柄?」
杜預倒吸一口冷氣。
雖然難以置信,但根據各方面情報,加上皇帝的古怪行動,這判斷杜預已經確信。
這更增加了杜預的擔憂。
皇帝不蠢,不會被人輕易忽悠。
他一定是看到了對方的強大實力,無法懷疑、拒絕,才會答應採取行動。
那麼,此人的實力,就呼之欲出。
「大學士,肯定沒有這能力。」
杜預搖搖頭。哪怕文淵閣的大學士,以一國皇帝之尊,雖然尊重,也不會太放在眼裡。
「半聖?」
杜預又想到這一步。
半聖的實力,肯定能撼動一國皇帝的決策。
但僅限於一般決策——皇帝或許為不得罪半聖,會改變某項決策,但不會畏懼半聖而自斷臂膀。
「難道,影響皇帝之人,竟是··亞聖?」
杜預眼眸深寒。
他能擊敗納蘭珠半聖,純因書山學海特殊環境,使得納蘭珠無法使用才氣神通,直接攻擊自己,而只能以詩詞一決高下。杜預依靠腦海中記憶的上下五千年詩詞,才僥倖擊敗半聖。
可一旦亞聖要對付自己,杜預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連田洪鳳、王文昭、徐士林··杜預認識的所有朋友綁在一起,也絕非亞聖對手。
而亞聖除了本身實力,更擁有強悍無匹、至高無上的地位,必是文淵閣身居高位之人。
他要滅殺自己,甚至無需親自動手,只需一個眼神。自然有大批人馬願意代勞。
杜預面色凝重。
「我什麼時候,得罪了一位亞聖?」
「我是否應向荀聖求助?」
能抗衡一位亞聖的,只有另一位亞聖。
或者,聖人。
但聖人這層次,杜預根本接觸不到。據說聖元十國,已一個甲子沒有任何聖人面世。
「不。」
杜預否決了向荀子求助這誘人的想法——他或許對荀子很有用,但這並不足夠讓荀子為了他對抗另一位亞聖。
除非···
杜預目光一閃。
除非他能全面倒向荀聖,成為荀聖的親傳弟子。
但對於要走封聖之路的杜預,這條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走。
「實力。」
「我急需更強大的實力。」
「要儘快修煉成白銀至聖文骨,修成仁王,讓我擁有金剛不壞之體。」
「大秦風險極大,但文脈也對我誘/惑極大。」
「反過來想,那亞聖既然能說動皇帝、太后、范相,就算我拒絕前往大秦,在大唐也絕不安全。」
「留在大唐,只是坐以待斃。」
想清楚前因後果,杜預反而鎮靜下來。
「那就只剩下華山一條路——出使大秦,還一定要結盟成功,全身而退。」
「讓皇帝、太后都挑不出毛病來。」
「我還要吸收大秦文脈,文運,將至聖文骨淬鍊到白銀級。」
杜預打開武媚娘附在後面的「皇恩浩蕩」,果然是【氐宿星宿圖】。
「難為皇帝如此猜忌,肯將此物賞賜給我,大約算定我必死在大秦,以此麻/痹我吧?」
杜預嘴角微翹。
對帝王心術的陰毒刻薄,他早已司空見慣,並不動怒。
人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人以仇寇待我,我以仇寇報之!
皇帝你不仁,也休怪我不義。
杜預展開【氐宿星宿圖】,啟動觀想。
浩瀚宇宙,在他眼前徐徐展開。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鴻蒙初開,混沌未分,宇宙渺渺無人見。
太陽升了又落,月亮圓了又缺,無數星辰布滿在遼闊、寂靜、無邊的太空,宇宙荒涼而孤寂。
杜預仿佛能看到一人背影。
那人,正是陰陽聖人鄒衍。
只是比之前歷次觀想,鄒衍背影更加清晰、更栩栩如生。
他站在泰山之上,遙望徐徐升起的東方青龍七宿,徐徐道:「蓋聞天地之數,有十二萬九千六百歲為一元……再去五千四百歲,交亥會之初,則當黑暗,而兩間人物俱無矣,故曰混沌……再五千四百歲,正當子會,輕清上騰,有日有月有星有辰……再五千四百歲,正當丑會,重濁下凝,有水有火有山有石有土……再五千四百歲,正當寅會,生人生獸生禽,正謂天地人,三才定位···」
聽著鄒衍吟誦,杜預深受衝擊!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這種近距離接觸聖人,聆聽聖訓,可謂機會難得,千金不換。
又聽鄒衍雙臂擘起,擎天而起,曼聲道:「蒼龍連蜷於左,白/虎猛據於右,朱雀奮翼於前,靈龜圈首於後!」
杜預心中生出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覺,卻怎麼也捉摸不透。
這一恍惚,鄒子背影消失。
【氐宿星宿圖】卻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張發黃的羊皮古卷。一陣風吹來,這張古卷已然隨風而逝,消失殆盡。
杜預文宮中,卻多了一座影影綽綽奇蹟建築。
「你成功觀想領悟了【氐宿星宿圖】。」
「你是否要修建文宮奇蹟建築【氐土貉】?」
「該工程修建,需要聖箋一百張,九品文丹一枚。」
杜預震驚地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這造價?這麼黑?」
「皇帝是不是故意給我,讓我破產?」
「好在這次沒有再要獻祭真龍,否則東海龍族滅門都不夠我殺的。」
杜預連連苦笑,又注意到「氐土貉?這名字聽起來好土,一點都不威風,不知道有什麼本事,能索要如此天價?」
他查詢一下氐土貉的本事。
好在星宿圖中,已然給出解釋。
氐土貉:土系星宿神官,代表威嚴的龍前爪,善打洞鑽洞,無地不摧。
杜預:「···就完了?這是什麼介紹?」
要耗費這麼大代價,卻只能換來一頭會打洞、會鑽洞、雞鳴狗盜的氐土貉?
說好的青龍七宿,哪裡去了?
說好的氐宿,代表威嚴的龍爪呢?
但大秦之行在即,而杜預又傾家蕩產,恰好擁有一本相當於百張聖箋的聖書,還有九品文丹【丹心丹】,一咬牙一跺腳:「馬德,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