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林星河,相比之下,卻變成了醜小鴨。
她的父親林如海,更是變成了「罪臣」,待罪之身,可能會淪落到抄家流放地步。
眾人點點頭。
唐文濤叫道:「杜預,星河都說了,你倒是快去追啊!」
杜預遙望著王異漸漸遠去,風中微顫的香肩,卻搖了搖頭。
他沒有去追。
哪怕他知道,只要他追趕過去,一把攬住王異的肩膀。
此時看似堅強的王異,就會倒在他懷裡啜泣,猶如委屈的孩子。
此時王異,對杜預唾手可得。
王異再堅強,也是女孩子,她也渴望愛,渴望哄,當然必須是心上人杜預。
杜預很清楚,只要搞定了王異,王太后就不再是問題,甚至會變成自己的最大助力。
琅琊王家難以置信的豐厚資產,將變成自己如臂使指的棋子。
什麼賈府、什麼貪狼宮、什麼大秦張儀,就統統不足為懼。
大唐不滅,杜預就安如泰山。
但杜預卻沒有去追王異,而是任由王異離開。
他有自己的底線和堅持。
杜預過不了自己心中那一關。
他若趁此機會走過去,杜預就會變成另一個人。
坐擁王異、林星河,就算兩女嘴上不說,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但杜預知道她們心中芥蒂永遠不會解開,兩女都會被深深傷害。
他越是清楚林星河與王異都是愛自己的,越是不想傷害她們任何一個。
將來,或許有更好的辦法。
但,不是現在。
杜預不想負擔那麼多,負擔那麼重。
他對驚訝的林星河道:「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我能不辜負你對我的愛意,已然足夠。」
林星河狠狠投入杜預懷中,旁若無人,大聲哭泣。
紅娘在後面,擦擦眼淚。
「小姐,沒有看錯人。」
「杜預,能託付!」
唐文濤嘆息一聲。
懿旨,不是杜預抗的,而是王異自己拿走的。
就算有罪,也怪不到杜預頭上,王家只能怪自家女兒。
他倒也輕鬆了。
溫山喜形於色:「好,還不趕快辦喜事?」
突然,聽到林如海一聲:「且慢!」
林如海走了出來。
溫山橫眉立目,怒道:「林如海,你不要不識抬舉。你之前撕毀婚約,逼死女兒,險些抗旨之事,我還沒參奏你呢。你個待罪之人,還不退下?」
林如海卻搖搖頭,眼圈一紅,噗通給杜預跪下了。
眾人/大驚失色。
林如海如今是金陵禮部尚書,堂堂正三品官員。
哪怕待罪,也可能無罪,至少現在他還是官身。
豈可對杜預這舉人下跪?
杜預急忙去扶,誰知林如海卻搖了搖頭。
「杜預,若說你的詩詞,我不服。」
眾人愕然,聽著他繼續說。
林如海傲然道:「文人相輕。我也是十年寒窗,我也是滿腹經綸,你詩詞如何,我並不服氣。」
「但!」
林如海看向自己死而復生的女兒,又一指落寞遠去的王異,苦笑道:「你方才面對太后賜婚、琅琊王家嫡女下嫁,卻沒有絲毫動心,甚至連順水推舟都沒有,斷然拒絕,任由潑天富貴、天大機會溜走。」
「在我看來,你簡直愚不可及!」
他顫道:「你知道,琅琊王家是何等家世?又在朝中何等地位?」
「只要你剛才點頭,哪怕與我女兒一起,迎娶王異,你十年之內,必成宰輔。」
「但這潑天富貴,你看都沒看就拒絕了。」
「甚至王異作詩,向你表白,你也無動於衷。」
「我林如海一生追逐名利,自問做不到。」
「所以,我才給你跪上一跪!」
「這一跪,感謝你救我女兒之命。」
「這一跪,也是託付女兒的餘生。」
他瞬間蒼老許多,哀嘆道:「老夫承認,對你看走眼了。」
「以後,你們倆的事,老夫不再管。」
林如海滿臉羞愧,轉身接旨,狼狽而退。
林星河默然,愧疚拉著杜預道歉:「杜預哥哥,我這個爹,讓你受委屈了。」
杜預笑了笑,搖頭:「誰讓他是長輩?為我生養一個如此完美的你?什麼缺點,我也可容讓了。」
林星河破涕為笑,投入杜預懷抱。
紅娘暗暗大拇指:「···好厲害的杜預。」
跟杜預一比,老爺這反派,太不懂說話藝術了。
完了,小姐徹底被這小子給迷昏了頭。
誰讓這小子巧舌如簧?
套路太深。
我可不能上當。
兩人沒有馬上成婚,至少需要三天準備。
林如海也接到旨意,在溫山監督下,回去籌備婚禮。
大唐的婚禮,倒沒有那麼複雜,但至少也要三天準備,才能明媒正娶。
杜預不想讓林星河受委屈,一切婚禮流程按照禮儀準備。
杜預返回陋室草廬,倒頭便睡。
這一天,他又是鄉試、又是中舉,又是戰鬥,又是生死離別,又是皇上太后賜婚,早已疲憊不堪。
但夢中,杜預夢見了自己的文像,越發高大,金光閃閃。
夢醒時分,他內視文宮,果然發現驚喜連連。
文像變得高大,足有十丈。
五大文殿,才氣沖天,氣柱高懸,全面超過十丈。
至聖文骨【仁師】,已經從黑鐵,漸漸變成白銀色。
從不入流的【仁者】,向黑鐵級【仁師】,再向白銀級的【仁王】,杜預的至聖文骨在立功立德立言淬鍊中,步步升級。
昨日鄉試,詩成鎮國、數傳天下,斬殺妖龍敖雙,擊潰妖族入侵,又打敗了秦國虎狼騎,更做了傳天下的【勸學詩】,杜預立功、立德,又立言,仁師稱號名副其實。
杜預躺在被窩裡,心中充實無比。
他知道,自己走在通天大道、人間正道、封聖聖道/上。
三月穿越,現在九月,區區半年,原本杜預的人生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杜預卻聽到外面人生嘈雜,似乎有大批人在忙碌。
「什麼鳥叫呢?」
他翻身爬起,隔著窗戶一看,傻眼了。
滁州這幾日,天天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家家戶戶,百萬民眾都沉浸在歡樂氣氛中。
他們自發將收穫的野味、水貨,山珍海味,柴火糧食,乃至家裡養的大肥豬、牛羊雞等,送到杜預門口。
早上,杜預一開門,嚇了一跳。
幾百頭牛哞哞、幾千頭羊咩咩、上萬雞鴨嘎嘎,還有堆積如山的肥魚亂蹦亂跳。
杜預身後,奔波兒灞、灞波兒奔兄弟兩眼放光,這倆吃貨好久沒吃這麼豐盛了,跳入魚堆中就要大快朵頤。
「誰這麼好心?給咱們這貧困的家庭送來這麼多鮮肉?」
「大自然的恩賜!」
「滾!」
木蘭兇巴巴,一腳一個踹飛兩兄弟,對杜預笑道:「是全城百姓給您送的結婚賀禮啊?」
杜預哭笑不得:「我結個婚,用不了這麼多東西啊?」
話音未落,又看到更加震撼的場面。
只見老少爺們將他陋室前後的土地全部剷平了!
陋室原本建築在河邊野外,周圍岩石不少,道路崎嶇不平,一夜之間卻被上萬滁州漢子,統統剷平,岩石都被移走,變成一馬平川。
然後,從遠處的沙灘,運來細膩的白沙,混合黃土、雞蛋、白堊、石灰,依靠漢子們夯石,連夜打成細膩白堊土,鋪成了一條平坦筆直的大路。
大路上,有人灑掃,以保持濕潤,不起揚塵。
有經驗的士紳們指揮漢子們,以竹竿、紅綢,搭起一望無邊的紅綢彩棚,地上鋪上紅綢地毯,從杜預的陋室草廬一路鋪陳開去,蔓延到南城門,通過朱雀大道,一路直通新娘家林府。
更有兩側的樹,也被女人們用絲綢統統纏繞起來,上面點綴滿了各種真金白銀花飾,千樹萬樹金銀開,在這萬物肅殺、花葉落盡的秋天,硬生生逆天造出繁花似錦的春天感覺,堪稱火樹銀花,花開富貴,讓人備受衝擊、震撼。
兩側還以絲綢帷幔、設有很多更衣室,裡面有淨桶,供賓客們解手、更衣,還有薰香和洗手桶,免得不雅。
彩棚之下,清一色流水席!
至少十里。
流水席上,各種菜盤琳琅滿目,擺滿了豬耳朵、糖糍粑、豬肘子、烤全羊、烤豬、燒雞、燉魚···
饞的全城小孩子口水直流,都跑來圍觀,卻攝於看守的威嚴不敢上去偷吃。
這不是
杜預瞠目結舌。
結個婚而已,要不要這麼大陣仗?
石崇鬥富,都沒這麼誇張!
絲綢搭彩棚?火樹纏銀花?這是什麼風?
鄉下土老財、煤老闆炫富風?
幾十個滿頭大汗、綾羅綢緞的鄉紳,正在指揮鄉親/們幹活,還不停吩咐著:「這裡再多一點紅綢,一定要喜慶!」
「彩棚都要用上等紅綢緞,要最紅火最喜慶的!什麼?滁州綢店被買光了?那就去廬州、金陵,連夜採買!我統統包圓!」
「那樹上多來點金銀花。不夠,去我府上把我老婆的首飾盒子都拿來!」
「滁州十里八鄉豬都殺光了?那就去鄉下買啊?」
「別跟我提錢!杜解元結婚,錢不是問題!」
「說的不夠明白嗎?我要請最好的四大徽班唱戲!一起來!」
整個滁州都在張燈結彩、濃妝淡抹,瘋狂裝點起來,為杜預三日後的婚事忙碌、張羅。
杜預眼前一黑,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