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明冠江南的詩僧貫休,慘遭一頂綠帽橫空而來,光禿禿的腦袋上,竟然大草原般綠油油。
慘綠方丈。
貫休氣得渾身發抖,臉上發燒,只覺得天地萬物、月明星辰,乃至法海同僚,無人不在嘲諷、嘲笑自己。
他渾身血脈逆行、熱血上涌,只有一個瘋狂念頭!
殺了杜預!
或者毀了自己!
總之,今日杜預和貫休,只能活一個。
「好個色/魔、逆賊!你竟然敢玷污女冠薛濤?」
好在貫休詩僧,還算急中生智,虎目一閃,便想出了一個替薛濤開脫的藉口——杜預乃是掠走了薛濤,強迫人家發生桃色新聞,並非薛濤自願。
如此一來,薛濤名聲雖然保不住,但杜預罪加一等,罪大惡極,殺起來更加名正言順。
杜預卻不慌不忙,摟著薛濤,兵臨城下笑道:「貫休說,是我強迫你,玉成好事,薛濤你倒是說句公道話,是我脅迫你嗎?」
薛濤羞不可抑,被杜預逼得無法,只能發出一聲膩/人的低吟,玉臂勾住杜預脖子,低聲道:「心肝兒,確實是你脅迫人家,才采了人家。」
貫休精神一震。
女神都說了,是杜預強迫她發生好事。
這就是罪!
自己可以名正言順,殺死杜預,奪取薛濤。
誰知,薛濤卻膩聲補充:「誰讓你杜預,才情通天,恃才欺人,一首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弄得人家心中突突直跳,再也放不下你,只好千里而來,自薦枕席,將自己做禮物送一場艷福給你享用。你這下可得意了?」
貫休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掉進河裡,噗通一聲。
他真想在河裡,把自己淹死算了!
這娘們,真無可救藥了。
自己說她是被杜預強迫的,她卻公然宣布,自己是仰慕杜預才情,千里送艷福,自薦枕席。
如此一來,人家郎情妾意,純屬自願,根本師出無名。
佛門非要管,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貫休更知道,薛濤這女人變心了。
她已然吃了秤砣鐵了心,要一門心思跟著杜預走了。
否則不會如此不知自愛,公然宣布將自己送給杜預。
貫休如萬蟻噬骨,心中怨毒至極。
他上下求索、苦苦追尋得不到的女冠、女神,如今卻心悅誠服、跪在杜預面前,心甘情願成為杜預詩詞的俘虜。
詩詞!都是詩詞惹的禍!
他貫休也是冠絕一時的詩僧,我的詩哪裡不如他?
貫休一躍而起,沖天震怒,向杜預轟擊而來。
「小賊,色/魔,我超度了你!」
杜預哈哈大笑。
他之所以要了薛濤,還不是大敵當前,為了氣貫休?
孫子兵法曰過,敵人愛面子,就羞辱他,讓他生氣失去理智。
失去理智的敵人,可能怒氣更恐怖,但要好對付的多。
法海也察覺貫休不對勁,喝道:「貫休師兄,戒急止怒!這小賊詭計多端,若不能保持平常心,很容易上他惡當。」
貫休卻不管不顧,猶如一頭狂怒的公牛,橫衝直撞向杜預衝擊而來。
他雙目血紅,眼中只有一個杜預。
天地,都不存在了。
殺父之仇,都沒有奪妻之恨來的重。
何況,杜預在佛門師兄弟面前,眾目睽睽之下,給他貫休戴了一頂大大綠帽,讓他貫休今後無臉做人,這仇恨深似海,已經化解不開。
唯有毀滅杜預,或者毀滅自己。
貫休咆哮道:「杜預,你死到臨頭!看招!」
人群之中,更有一隻精悍越軍,簇擁著一位王侯。
為首之人,面如冠玉,王侯服飾,氣勢高貴,不同尋常。
此人,乃是越國堂堂「吳越王」錢繆。
越國雖然是越王唯尊,但此地原有一個江南大族——錢家。
錢家,在航海上天賦迥異,擁有越國乃至十國最龐大的航海船隊。
錢繆,是當代錢家的家主,更是縱橫大洋的航海王。
他擁有數百條足以跨越大洋的貿易巨艦,能遠航到大洋彼岸的土地上,進行大規模貿易。
連越國國君也要依靠錢繆的船隊,故而冊封他為「吳越王」,以王侯之禮待之。
錢繆在越國擁有的權勢,不遜色越王太多。
只是錢繆與佛門,為何有所牽扯,糾集在一起對付杜預?
錢繆目光冰寒,盯著被貫休和法海圍攻的杜預,淡淡道:「這就是聞名遐邇的大唐秀才杜預?」
錢繆身邊一與聖元迥然不同的和尚,靜若處子,俊美異常,低眉順目道:「回吳越王,此人確實是杜預。佛門兩位主持聯袂攻擊,此人理應很快被擒。」
錢繆凝視杜預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此人好/色,也不過如此。」
那和尚卻搖頭道:「吳越王,此人能寫出諸多鎮國詩句,打破聖元大陸十年無鎮國的詩荒,絕非一般之人。」
他修長的睫毛,比尋常美人更陰柔美麗,低吟道:「我獨愛他【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這首詞,簡直太美了,在我的家鄉扶桑,也流傳極廣,滿朝公卿喜愛的很。」
原來,此人竟然不是中土之人,而是來自扶桑的和尚。
扶桑是聖元大陸以東,足足兩萬六千里的一處島國。傳說中,扶桑乃是太陽升起之地,擁有四大神木之一的扶桑神木。
「不管他了。」
錢繆一指白日杜預碰壁的東施家:「速去,奪取五絕【湛盧劍】!」
「是!」
扶桑和尚原本稱得上美麗的眼眸中,閃過無盡貪婪與殺機,甚至猙獰起來。
「五絕」乃是聖元大陸對五把最強的劍之稱讚,分別是湛盧劍、泰阿劍、巨闕劍、魚腸劍和龍淵劍。其規格三大兩小。前三把乃是長劍,魚腸、龍淵為短劍。
每一把劍,都有驚世駭俗、震驚天下的不朽傳奇。
錢繆不再理會貫休與法海圍攻杜預,掠著精心修剪的美髯,微笑道:「越國,以寶劍聞名於世。最有名的便是神匠歐冶子。」
「這五把天下神兵,皆是出自其手。」
「有人想用「有市之鄉二、駿馬千疋、千戶之都二」作交易,求購此物,都被越王拒絕。」
「泰阿,被越君獻給楚王,以求庇護,被封為鎮國之寶。」
「昔日,齊出兵伐楚,圍困楚都三年,為奪「泰阿劍」。楚國欲城破之時,楚王無奈親自拔劍迎敵,突然劍氣激/射,飛砂走石,遮天蔽日,似有猛獸咆哮其中。片刻之後,旌旗仆地,流血千里,齊軍竟然全軍覆沒。」
「而巨闕劍,被獻給了越王。此劍初成,越王勾踐坐於露壇上,忽見宮中有一馬車失控,橫衝直奔,驚嚇了宮中的伺養的白鹿。於是,越王拔巨闕劍,指向暴走馬車,欲命勇士上前制止。但這拔劍一指,劍氣卻將馬車砍為兩節。越王又命人取來一口大銅鍋,一刺便刺出了一大個缺口來,就如切米糕般輕易。巨闕也因此而得名。」
「而唯一還在歐冶子手中的神兵利器,便只有【湛盧劍】!」
「此物乃是五絕之首,鋒銳不可限量,必能斬斷那堅不可摧的文脈!讓文脈為我所用,呵呵····」
錢繆的眼中,閃耀著不可名狀、志在必得的神秘光芒。
杜預一人獨戰貫休和法海。
貫休已然打出了火氣,眼中冒火,突然轉頭對一旁觀戰的錢繆道:「錢尚父,貧僧要獻上一首詩!」
錢繆在越國權勢驚人,富可敵國,在上一任越王勾踐死時,為了穩定國內局勢,將錢繆封為「尚父」,令其輔政自己兒子,故而錢繆又稱為【錢尚父】。
錢繆聞言,欣然道:「久聞詩僧之名,既然有詩,自然洗耳恭聽。」
貫休死死盯著杜預,眼中閃過一絲驚人厲芒,一字一句道:「獻錢尚父!」
「貴逼人來不自由,龍驤鳳翥勢難收。」
富貴襲人而來人也沒有辦法,一個人奮發,他的成就是止不住的。
錢繆哈哈大笑。
他擁有船隊,縱橫四海,富可敵國,又名列王侯,確實富貴逼人。
這是詩僧貫休吹捧錢繆的一句話,但馬屁拍得恰到好處,正好拍在錢繆的痒痒處。
特別是龍驤鳳翥,形容發奮有為,特別是龍鳳與帝王相關,形容勵精圖治。
貫休拍馬屁,已經喪心病狂,直接用帝王專用馬屁詞彙形容錢繆。
錢繆非常受用,眯縫起眼睛傲然點頭。
貫休說富貴逼人而來,即不求富貴而富貴自來,更是吹捧地錢繆非常得意。
貫休趁機道:「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滿堂的花香熏醉了無數賓客,一把利劍橫掃兩浙十四州!
錢繆頂著吳越王的威名,其實就是橫行兩江的海賊王。
他的艦隊所過之處,無人敢與地抗,更無城池敢拒之門外。
因錢繆橫行大洋,依仗的不光是商船貿易,更依仗堅船利炮、橫行霸道。
凡是有利可圖之事,他都要插手。若是對方配合還罷了,如果在海上對方不給面子,不讓錢繆船隊搶劫,錢繆這吳越王頃刻就變身海賊王,讓你知道知道他寶劍之鋒利、海上的規矩。
這詩詩成鳴州。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