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異美眸一寒。
「千真萬確。」
飛馬探子道:「事發突然,此人突然飛馬衝出,我們正在密切跟蹤他。」
「太好了!」
王異重瞳寒芒閃耀:「父親,我們給弟弟復仇的機會來了。」
家主依舊吞雲吐霧,雲山霧罩,看不清廬山真面目。
「不要輕舉妄動!」
他淡淡道。
「可··」王異激動道:「弟弟屍骨未寒,此時他拒絕皇帝命令,自尋死路,不動手更待何時?」
之前,王家就一直在籌劃如何替王倫復仇。
但杜預書山學海中,屢立奇功,又得到了皇命徵召,連太后都要給三分面子,哪怕貴為琅琊王家也不敢輕易出手。
「你太沉不住氣了。」
家主訓斥道。
「是!」
王異卻能聽出,訓斥背後,是父親切齒痛恨的咬牙。
他只訓斥自己沉不住氣,並沒說不該復仇。
事實上,第一門閥琅琊王家,連續兩任嫡子被殺,已經被壓抑到了極點,猶如火山爆發前夜。
如此奇恥大辱,必須由敵人的鮮血洗卻。
「追蹤上去!」
家主冷冷道:「看清楚,再動手。」
「是。」
皇宮。
「什麼?杜預竟然拒絕了朕的徵辟?要返回家中讀書?」
年輕的皇帝,震怒而起。
一旁的武媚娘,也微微蹙起黛眉。
她也萬萬想不到,杜預竟然會作出這等抉擇。
在她和皇帝看來,杜預早已沒有了選擇餘地,除了投靠皇權,別無他法。
什麼閉門讀書,簡直是···找死。
「琅琊王家,王倫死在書山學海中,王家不會善罷甘休。」
皇帝匪夷所思道:「賈府,賈玉也身負重傷,同樣不會放過他。十國中,逆種文人李林甫被他所殺,他又排名躥升,麒麟榜上進入前五十,被列為重點暗殺對象。」
「大秦,更是對他恨之入骨,張儀已然派出門客前來刺殺。」
「連嵩陽書院、白鹿書院等,也同樣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他少說得罪了數十股天下最強大的勢力。連朕都未必有自信,能保住他很久。他竟然拒絕了朕的徵辟?」
皇帝怒極反笑:「你推/薦這人,朕真是看不明白。」
武媚娘嬌軀一震,知道皇帝遷怒自己。
確實,皇帝如此賞識杜預,也少不得武媚娘枕/邊風吹好話。
她急需杜預來到宮廷,與自己裡應外合,增加一個強有力的政/治盟友。在她看來,這是杜預唯一的生機。
但杜預卻出乎她意料之外,以一副對聯拒絕了皇命。
「願乘風破萬里浪,甘面壁讀十年書?」
皇帝自言自語,搖頭冷笑道:「他想要再讀十年書?再來當官?好啊,朕可以等,就怕琅琊王家、賈家,還有逆種文人、九國刺客等不了。」
他本想說太后,但怕隔牆有耳還是憋住了。
武媚娘苦口婆心道:「陛下息怒。此人畢竟書生意氣,做事只憑一腔熱血,哪有陛下深謀遠慮?為他考慮周全?」
她心如明鏡,心說你這皇帝徵辟此人,也動機不純,純粹是收買人心、彰顯你明君之風,再順便拉來一個免費的擋箭牌,替你吸引太后一/黨、兩位宰輔的火力罷了。
杜預就算來了,也不過是被你各種利用,榨取價值,等到他價值被榨乾後,你這「明君」還不是要棄若蔽履,將他推出去與太后交換利益?
杜預不過是名氣大一些的讀書人,一介秀才,既無文位,也無功名,根基淺薄的一逼,來到朝廷中還不是被你、太后和那些老狐狸揉/捏玩弄?
在武媚娘看來,杜預不接受徵辟,堅持回去讀書考功名,乃是王道策略。
只可惜,他已經太出名,天下想要殺他的人太多,他能否心無旁騖,面壁讀書?
武媚娘以為,這太難了。
聽武媚娘柔聲轉圜,皇帝臉色才好了一些,冷哼道:「你說,拿這個倔驢怎麼辦?」
武媚娘笑道:「皇上,這驢再倔,不還是您家的坐騎?再說此人找出的理由,是走正常科舉之路,讀書面壁十年,也是人間正道。以臣妾看,您不如下詔撫慰,以嘉其志,獎勵些什麼,也是【千金買馬骨】,向天下彰顯我大唐天子的胸襟、海納百川的胸懷,還有求賢若渴的格局,如何?」
皇帝轉怒為喜:「不錯,還是媚娘格局大,眼光高。就依你的意思辦。只是前番已經給了他【鎮國秀才】,這次又能如何?」
武媚娘想了想,果決道:「自然要再加恩!杜預已然成為國內諸多勢力眼中釘、肉中刺,牢牢吸引各方火力。您不如賞他一個【布衣卿相】之權力,免去他後顧之憂,賜予他擁有部分權力,如何?」
布衣卿相,說的是皇帝賜予某些讀書人,卿相之權,允許他們以白身執掌部分權力,為皇帝服務。
這種情形,在帝國歷史上出現過,但乃是極少數特例。
皇帝龍目一閃,看向武媚娘眼神卻充滿了激賞。
「好!」
「不愧是媚娘!」
「就依你。」
他走到案牘邊,龍飛鳳舞,幾個大字,喝道:「來人!」
一個千牛衛千戶,機敏而出:「在。」
「將此物送杜預。」
皇帝龍目一閃:「朕,賜他為【監國布衣】,比【鎮國秀才】權力更大,可便宜從事!」
「是!」
千牛衛千戶接過令牌和聖旨,飛身正要離去,武媚娘道:「且慢。」
「陛下,我看此事宜低調從事,不宜招搖。」
「不如,讓我父親武士彠,辦理此事,與那杜預長談一次,也探探他的口風,如何?」
「嗯···就依你。」
年輕的皇帝凝望著外面風雨大作、大雨如晦、雷電交加,冷笑道:「亂吧,鬧吧,朕要看這世界能亂到什麼程度?」
武媚娘美眸一閃。
她拿著聖旨,畢恭畢敬退回自己寢宮,打開梳妝箱,一點點梳洗打扮。
整理完畢後,武媚娘提起筆墨,寫了一首詩。
她抬頭看著外面的風風雨雨,黛眉一蹙,沉聲道:「來人。」
一個美麗纖細的宮裝女子,走了進來:「娘娘。」
此女,名上官婉兒,乃是武媚娘新收的貼身女官,文武兼備,極其聰慧,辦事妥當無比。
「你化裝出宮,將此物和我的親筆信,交給老爺。」
武媚娘叮囑道:「切記,機密。」
「是。」
上官婉兒鄭重其事,退去。
杜預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在風雨中趕路。
突然,一隻千紙鶴落在他的馬頭上。
杜預目光一閃,打開千紙鶴。
「零落成泥碾作塵,唯有香如故。」
看著娟秀的字體,杜預就想起了林星河。
「她,想隨我一起走?」
杜預目光一閃。
自己的女人,豈能留在賈府,留給賈玉?
什麼規矩?去特娘的!
他調轉馬頭,向賈府風馳電掣而去。
大丈夫立於世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
林星河要走,自己便要接她走。
誰敢攔?
杜預想了想,疾馳到賈府。
此時,賈府正在提騎四出。各位賈府老爺發號施令,堵住九城的城門,搜捕杜預。
「快快,將這封信送給金陵府尹賈雨村老爺處。」
「速去聯絡馮紫將軍。」
「請駐金陵千牛衛所幫忙,就說我家丟了一批御賜金銀珠寶,請他們幫著拿賊。」
「封/鎖城門,快去封/鎖,不許杜預出城。」
到處都亂鬨鬨一片,他們卻唯獨沒想到,要抓捕的杜預竟來逆襲。
杜預輕蔑一笑,飛馬疾馳而來。
他從書山學海中歸來,此時實力大進,早已今非昔比!
「賈府,就在前面。」
杜預看著戒備森嚴的賈府,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目光一轉,向後門飛速而去。
後門戒備也同樣森嚴。
但湊巧,今日是七夕佳節,是女孩們專屬節日。
賈府小姐們,邀請了諸多親朋好友、閨中密友,前來參加七夕詩會。故而後門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時間熱鬧非凡。
杜預眼中一轉,拍了拍兜里。
一個小廝送走小姐後,正站在馬車旁,百無聊賴打著哈欠。
突然,他覺得月光下似乎有什麼在反光。
仔細一看,小廝大喜。
因那是一角碎銀子,足有半兩!
小廝裝作如無其事,要撒/尿般走向碎銀子一腳踩住。
他假裝繫鞋帶,彎腰將碎銀子撿起來。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這可是半兩銀子,相當半個月俸。
都夠給相好的丫頭,打半個手鐲了。
他正要回頭,突然發現前面黑暗處,貌似還有半兩。
一準是哪個小姐丫鬟錢包漏了,才有這麼多灑落。
他哼著小曲,走向小巷深處。
後面,同伴喊道:「茗煙,你幹嘛去?」
茗煙不耐煩道:「撒/尿。不行啊?總不能當著小姐們尿吧?」
「滾!」
茗煙賊眉鼠眼,溜入黑暗,剛撿起那碎影,就被人一掌打在腦後。
他吐著舌/頭,失去意識。
片刻後,茗煙施施然走出來,神清氣爽,丟給同伴半兩銀子。
「我看著馬車就行,你去吃酒賭錢吧。一個時辰記得回來。」
同伴大喜過望:「茗煙,你真夠意思。」
他立即溜之大吉。
茗煙微微一笑,趕著馬車,找了個藉口,混入園子之中。
賈府前面忙碌團團轉,後面大觀園中卻是另一幅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