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從不起眼的秀才,突然發言,讓項羽為之愕然。
項羽雖然戰敗,但畢竟是名震天下的豪傑,冷哼道:「你說什麼?」
杜預笑了笑,淡淡道:「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
他話音剛落,只聽得一聲聲地震巨響。
於無聲處聽驚雷!
驚雷般炸裂在眾人耳膜之中。
「這,這是?」
項羽和韓信,同時臉色大變。
因他們都是師從兵家,首要學習兵法,要做萬人敵,在亂世中建功立業,故而特別重視收集各國的兵法、兵書和戰詩。
「這句話,是大唐杜預在考試中所做《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韓信冷哼一聲:「米粒之珠,也放光芒?」
在他看來,對方這秀才純屬不自量力。
杜預的詩詞文章,早已流傳甚廣,哪怕沒有達到傳天下程度,也在十國上層、讀書人中廣為流傳。
知道他文章的並不少,背誦的也不少。
但韓信不以為然。
杜預所說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乃是經世濟民、治世王道那一套,嚴格的說,他更接近治世之學,而非兵法。
韓信乃是兵家學徒,信奉地乃是兵聖孫子,更著重研究真正的萬人敵之術,殺人之法。
什麼王道,教化,在他看來都是無用之學。
我韓信帶著十萬大軍,攻打你一座三里之城,七里之郭,你能守得住嗎?
坐而論道、誇誇其談、紙上談兵,書生誤國!
韓信自己也使用過杜預的詩詞,但效果寥寥。
這更堅定了他不屑一顧輕蔑。
誰知·····
在薄霧之中,萬箭齊發落在了對面,對面卻沒有傳來多少慘叫聲。
哪怕有人不幸中箭,也傷勢輕微。
「發生了什麼事?」
韓信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看向一旁投降過來的盛選懷。
盛選懷一臉懵逼:「不會吧?我們那邊人中,並沒有這樣的人才,能出口成章,才氣驚人啊?」
待得薄霧散去,對面的情形終於顯露在戰場上!
一堵高達一丈許的石牆,驟然出現在戰場上!
這石牆雖然稱不上三里之城,七里之郭,但足以將韓信這邊大風歌召喚出漢軍弓箭與秀才的唇槍舌劍,擋在外面。
上面雖然箭頭滿滿、痕跡斑駁,卻依舊巋然屹立,牢牢護住了項羽、杜預等人。
「混帳!」
韓信眼露殺機。
而項羽卻驚喜萬分:「你,你竟然能將杜預的詩詞,活用到這地步?不錯啊?」
杜預淡淡道:「略懂。」
項羽站在石牆上,翹首看去。
只見薄霧消失之後,對面出現了一隻大軍!
真正的大軍。
韓信的【十面埋伏】,相當於數個大風歌的加強版,竟然足足召喚出上千漢軍來。
雖然在動輒十萬級十國戰場上,這等數量還遠遠談不上震撼,但在書山中,這等實力卻足以橫掃。
韓信和數十大秀才漢秀才,站在陣列之後,冷冷觀望。
「上!」
韓信喝道。
他才氣神通雖然高的嚇人,也是有限。
要支撐上千召喚漢軍,時間很短,必須速戰速決。
何況,他就算解決了項羽,也只是幹掉了十大秀才之一。
還有更多強敵,在前面等著他。
不過,韓信相信,自己已經贏了。
對面,一個活口都不能留。
盛選懷眉飛色舞道:「兵仙不愧是兵仙啊。就這十面埋伏,就足夠橫掃書山,吞吐江河,直達山海盡頭。」
韓信冷哼,但心中受用。
杜預的聲音傳來:「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肯不肯撤兵、離開?我保證不追擊你。」
韓信一聽,呵呵冷笑。
杜預身旁的項羽,都無語翻白眼。
我西楚霸王都被韓信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你區區一個秀才,文氣不過三尺高,哪來的自信呢?
韓信卻兵不厭詐,微笑道:「閣下能將杜預的詩詞,用得這麼好,也不是平凡之輩。這樣吧,我允許你投降,保你不死。如何?」
杜預擠開了項羽,占據C位,淡淡道:「這樣吧,我許你投降,也不殺你。你答應不答應?」
韓信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冷哼道:「好個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兵力如今是你百倍,就算你有城牆又如何?我十面埋伏,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他一揮大旗。
一陣震撼人心、殺伐之氣的軍鼓,從杜預等人身後響起。
咚,咚,咚!
薄霧中,又走出一隻軍隊,向杜預等人緩緩推/進。
被圍困的項羽和秀才們,陣腳大亂。
「不會吧?這麼多人?」
「哪來的人?」
「他剛才明明只有幾十個人。」
「都是幻象,幻象。」
「不對,他們有拉弓射箭、揮舞刀盾動作,還有箭雨射來,不是幻象。」
項羽仰頭望著天空遮天蔽日的箭雨,哀嘆一聲。
「若我烏騅馬沒受傷,就好了!」
「我一定要殺了盛選懷那混蛋。」
杜預瞥了他一眼:「這就垂頭喪氣了?」
項羽仰天長嘆:「此天亡我也,非戰之罪也。」
杜預冷哼一聲,淡淡道:「生當為人傑。」
項羽的心,仿佛被重錘狠狠錘了一下,心中猛然一跳。
「你,你說什麼?」
杜預的詩詞,聲音不大,只有項羽能聽得到。
但就是這一句,已然讓心中絕望的項羽,心底深處,重新燃起了沖天戰意。
杜預冷笑,瞥了他一眼。
「死亦為鬼雄!」
項羽的拳頭,狠狠攥緊了。
是啊,他是誰?
他可是天之驕子、大楚名將世家、項家的子孫。
他力拔山兮氣蓋世,從未輸過,更沒有服過誰。
如今,只是在書山中,踢到了鐵板,碰了一鼻子灰,難道就要心灰意冷?
「至今思項羽!」
杜預似笑非笑,看向項羽。
項羽感到渾身熱血,反覆一瞬間被抽乾。
「不肯過江東!」
杜預一錘定音。
轟隆。
雖然這首詩,只吟誦給項羽一人,但項羽心中仿佛炸雷般,轟然炸裂開來!
他低下頭,喃喃道:「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是啊,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我項羽,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我連死都不怕,又何必怕什麼韓信?」
「我要拼命!」
項羽雙目赤紅,咆哮起來。
只可惜,烏騅馬被叛徒重傷,他想要上馬作戰殺敵,也不可得。
杜預一指烏騅,淡淡道:「此馬非凡馬,房星本是星。」
別忘了,他文宮之中,還有房宿!
房宿,東方青龍七宿之一,又稱「馬宿」,不光是天馬的象徵,更是馬的守護星宿。
任何馬碰到馬宿擁有者,都本能親近,更能得到治癒。
受傷嚴重的烏騅,耳朵豎了起來。
馬通人性,烏騅更不是尋常之馬。
它本是龍種,能感受到杜預文宮內的房宿氣息,更能感受到杜預擁有天馬最喜歡的守護星宿——房宿星圖,文宮內更修建了天馬居住的【天駟院】,渾身上下散發出令天馬親近、安全、柔和的氣息。
烏騅馬親昵地舔/著杜預。
杜預又悠然向前,敲了敲它受傷的後腿道:「向前敲瘦骨,猶自帶銅聲。」
看到杜預這秀才,竟然敢摸自己心愛烏騅馬屁/股,不,是受傷的馬後腿,項羽勃然大怒。
要知道,他對烏騅之愛護,遠在對自己心愛女人之上。
看他那首詩就知道,他先寫的時不利兮騅不逝,最後才提到虞姬。
「你幹什麼?烏騅本就受傷了,你敲它傷骨,豈不更要命?」
項羽咆哮,聲嘶力竭。
突然,戛然而止。
因奇蹟發生了。
杜預的身上光芒閃耀,直衝天際。
在他文宮天駟院的氤氳下,文氣化為道道隱蔽光芒,順著杜預的手,進入烏騅馬受傷嚴重的後腿,飛速癒合傷口,滋養筋骨,讓烏騅馬傷勢飛速恢復。
杜預敲過的烏騅馬,非但沒有被敲折了受傷的馬骨,反而一躍而起,龍騰嘶鳴!
「唏律律!」
戰馬嘶鳴,騰空而起,眼中重新燃起熾/熱的鬥志,看向杜預的眼神更加崇敬,親昵舔/著杜預臉龐。
「這····」項羽驚呆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烏騅方才受傷多嚴重?
盛選懷極其歹毒,那一刀砍下去,恰好斬在烏騅馬的要害——後臀與腿連接的大筋處。
若是尋常戰馬,光是那一刀下去,就能被活生生斬斷後腿,變成瘸腿戰馬,從此再也別想上陣衝鋒。
就算是頂級千里的烏騅馬,這一刀至少也要休想一年半載,能否恢復巔峰要看運氣,搞不好也終身無緣戰場。
可杜預只是一首四句馬詩:「此馬非凡馬,房星本是星,向前敲瘦骨,猶自帶銅聲。」竟然讓受傷嚴重、不能起來的烏騅,驟然龍騰而起,恢復如常?
項羽感動地眼淚都要掉下來,上前撫/摸著烏騅馬,烏騅馬打著響鼻,對主人表示一切無恙,只待上陣廝殺。
項羽突然虎目一紅,雙手抱拳,對杜預長揖到地:「項羽有眼不識金鑲玉,錯把騏驥當駑馬,竟然將如此大才的先生做奴役,先生不計前嫌,為我治好烏騅,請受我一拜!」
項羽之前殺人如麻,沾滿鮮血,可謂霸王霸道毫不留情。
但沒想到,對自己的烏騅卻有情有義,充滿人情味。杜預救活烏騅,區區一匹馬,卻贏得項羽如此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