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誥命、命婦也紛紛勸說林星河。
「丫頭,咱可不能被窮小子騙了。」
「當年,你媽媽就是這麼被林如海騙走,年紀輕輕隕落了。」
「太君是你姥姥,不會害你的。」
一旁,賈玉面色如常,微笑不語,甚至風度翩翩還勸太君:「讓林妹妹見他一面,也是無妨。」
至於他心理怎麼想,那是另一回事。
林星河急的滿頭大汗:「你們放開我。杜預哥哥來接我了,我一定要跟他走。求你們了。」
紅娘都被幾個丫鬟按住,不許動彈,大叫:「你們這是幹嘛?牛不喝水強按頭?放我出去!」
賈母氣得渾身哆嗦,罵賈璉,罵賈雨村,但捨不得罵林星河。
賈府大門猶如巨獸的嘴,閉得緊緊的,怎麼也不開。
杜預笑了笑。
賈雨村手一攤道:「杜案首,聽我一言。既然敲不開門,證明林小姐是否也心另所屬?天涯何處無芳草,賈府家大業大,實在沒有必要與之死磕啊。」
賈璉冷笑道:「杜預,你也親眼看到了吧?」
他一指高達一丈多的院牆,哈哈大笑道:「你可知道,為了迎接這林妹妹,我賈府耗資巨萬,修建了金陵名園——大觀園?」
「光是這座園林,就花了三百多萬白銀!」
「裡面什麼奇花異草、什麼江南百景,無不齊備?連我家貴妃看了,都交口稱讚。」
「你一個連衣衫都沒有的窮鬼秀才,你問問你自己,你能否給林妹妹這麼一座奢華到極致的園林?」
「這還只是一個見面禮!」
「就這園子,夠你干一輩子!」
「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德性?」
「什麼婚約?純粹是你一廂情願!」
「林星河來到我賈府,是要與我弟賈玉喜結連理,將來要做國公夫人,豈不比做一個寒酸的秀才夫人,要強一萬倍?你還是識相一點,早點滾蛋,省的丟人現眼!」
杜預黯然,並不說話,只是呆呆看著高高的府牆,仿佛要望穿秋水,看到裡面日思夜想的玉人。
高處,一個身影盯著杜預。
王異。
王異眼圈一紅,咬牙切齒:「笨蛋!」
這一幕,雖然是她心中所願,但她不願意看到杜預為了愛情,如此落魄。
在王異看來,杜預純屬孤身一人,挑戰惡龍的勇士。
勇則勇矣,卻實在不智。
賈府,龐然大物,國公門第,根本不是區區一塊金牌能撼動的。
何況,皇帝政令不出四九城,根本難以撼動天下。
換成太后旨意,還差不多。
明明太后還有賜婚之意。
若杜預與林星河斬斷情絲,那王異還有很大機會。
杜預突然淡淡道:「應憐屐齒印蒼苔!」
他,他作詩了?
王異詫異。
每次杜預山窮水盡,都會作詩。
但只要他作詩,就能逆轉乾坤。
也許是園主擔心我的木屐踩壞他那愛惜的青苔·····
「哈哈哈···」
賈璉愣了一下,捧腹大笑:「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自己窮得連衣衫都沒有,千里迢迢跑來尋未婚妻,困頓在我大觀園高牆之下,卻還有心思作詩?」
他冷笑道:「實話給你挑明了吧。我賈府老祖宗安排,明日就是黃道吉日,要我弟賈玉與林星河定親。」
「你這綠帽,卻是戴定了!」
「什麼詩詞,都無法阻止這親事既成事實!」
賈璉強橫無比,張嘴就是打壓一切:「我索性送你一句詩吧!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杜郎是路人!」
他搖頭晃腦一句詩,激怒了金陵人。
「什麼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杜郎是路人?」
「他意思,林星河進了他賈府就再也別想出去。」
「杜郎再怎麼相愛,也不可能成親了。」
「可惡啊,為什麼這世界都是有錢人終成眷屬?有情/人卻要勞燕分飛?」
面對賈璉「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杜郎是路人」的囂張,杜預低頭嘆息一聲:「小扣柴扉久不開。」
王異心弦猛然一動。
猶如被人輕輕撥動。
情緒激盪,久久不能平復。
這句詩意思,我輕輕地敲打柴門,卻久久不開。
反射現實中,就是杜預敲門,叩門,賈府卻就是不開門。
林星河也見不到。
圍觀百姓,都被杜預那深沉而真摯的感情觸動。
主人愛惜園內的青苔(林星河),怕我的鞋在上面留下踐踏的痕跡,所以「柴扉」久扣不開,有意拒客。
話雖然說的委婉,但情緒給到位了。
「嗚嗚嗚···」
有女孩被杜預的詩詞感動哭了。
更多人,悲憤攥緊拳頭。
賈府的霸道,體現地淋漓盡致。
杜預卻繼續淡淡道:「春/色滿園關不住。」
大觀園之中,突然才氣瀰漫。
原本,此時已到了六月,早就過了春/色的季節。
耗費巨大、精心建造的大觀園之中,鮮花落盡,落英繽紛。
但才氣縈繞之下,竟然出現了一場眾女無法想像的奇景!
大觀園中,百花齊放,春/色滿園。
猶如春天,再次降臨。
一朵朵早已凋謝的花,神奇般吐蕊、開花、怒放。
百花陸續盛開,香氣襲人,猶如夢境。
「這,這是?」
賈母,臉色大變。
一眾女子,瞠目結舌。
「春天,怎麼又回來了?」
「這不可能。」
「事反常就有妖!」
「可怕,快躲起來。」
女人們嚇得紛紛躲避,不敢再阻攔林星河。
畢竟是女人,又是富貴人家的命婦小姐,一個個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見到這等要命詭異情形,還不嚇得腿軟。
雖然滿園春/色,百花齊放,但倒是一個個嚇得不行,紛紛閃避。
林星河和紅娘卻滿臉喜色。
她們沒人能管了。
「小姐,我們走!」
「快這邊!」
紅娘步伐矯健,帶著林星河逃出大觀園。
當然還有一些僕役女人,在後面追著。
「林小姐,別走啊。」
「小姐請留步。」
林星河和紅娘被人追在後面,一時半刻也不知道該從哪裡逃出來。
大觀園中,亂作一團。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賈玉氣得臉色發白。
他衝上去,正要將林星河扛回房中去。
誰知,百花猶如有了生命,有花神在暗中觀察驅使。
花神輕輕一使勁。
一道凌霄花的花藤,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賈玉的腳下。
賈玉一不留神,拌了個狗吃屎。
「啊呀!」
賈玉摔掉了一顆牙,滿嘴是血。
玉樹臨風的面容,破相了。
賈玉這下可更氣得發抖。
「寶貝兒,快回來!」
賈母急的跺腳:「那些花,都是妖,不能碰啊。」
看到賈玉在家裡受傷,太君氣得流淚:「我這造孽啊!」
「那什麼混蛋秀才,竟然敢讓我寶貝孫子受傷?」
「我跟他沒完!」
可惜,她還在盛怒,杜預詩詞最後一句,已經來了!
「一枝紅杏出牆來!」
《遊園不值》。
詩詞,鳴四州。
才氣,沖天。
一支原本乾瘦的紅杏,竟然在杜預才氣激發下,瞬間暴漲。
開得正旺的紅杏,一枝枝條伸到牆外來了。
哪怕賈府高牆隔絕,哪怕一入侯門深似海。
但終究隔絕不住,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支紅杏,竟然猶如生命物體,將一束樹枝主動伸到了林星河的腳下。
林星河驚喜萬分:「是,杜預哥哥派來接我的?」
「小姐,快踩著它?」紅娘也笑了。
林星河大著膽子,踩上了這紅杏。
「星河啊!不能走啊!」
賈母大叫:「你千萬不能上當。這詩詞,都是那窮鬼小子的套路,他騙你的。」
林星河深深看了一眼太君,叫了一聲:「姥姥,你保重」。
然後,她就踩在紅杏上。
紅杏,驟然暴漲。
一枝紅杏出牆來。
高達一丈有餘的賈府院牆,也擋不住這一隻出牆的紅杏,托著裊裊婷婷的林星河,滿臉笑意盈盈而出。
林星河人比花嬌,名花傾國兩相歡!
全場,愣住了。
誰能想到,竟然是如此發展?
杜預被關在侯門高第的賈府高牆之下,看著毫無辦法,卻吟詩作賦一首,來了個【遊園不值】?
然後,賈府就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林星河竟然被紅杏托著、自己跳出來了?
這簡直比神話還要玄乎啊?
王異都長大小嘴,捂住小嘴。
她都不敢相信,這種浪漫,是人間真實存在的。
賈璉,臉色比死人還難看。
他之前放出豪言壯語,豪橫無比威脅杜預,說是王異自己嫌貧愛富,拋棄了他,不可能出來了。
更直接嘲諷杜預,綠帽戴定了!
結果呢?
事實無情打臉。
綠帽,確實有人戴,但不是杜預。
而是····
人家杜預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林星河自己主動往下跳啊。
「杜預哥哥!」
林星河一躍而下。
杜預張開雙臂,一把軟玉香溫,抱個了滿懷。
什麼一入侯門深似海,誰戴綠帽誰尷尬。
反正美人從你賈府出逃,一枝紅杏出牆來,人家杜預接住美人了。
全場,歡呼起來。
「哈哈!好看!」
「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哈哈,讓你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杜郎是路人?」
「就問賈府,打臉疼不疼?」
賈璉氣瘋了,揪住賈雨村大叫:「此人拐騙我妹子!快抓了他。」
賈雨村無奈,一攤手道:「我們都看地清楚,是林星河小姐自己跳下牆頭的,她願意一枝紅杏出牆來,人家杜預又有婚約,我們也沒法干涉啊?」
賈璉氣得抓狂。
前面有多張狂,現在就有多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