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預詩詞文章無敵,大家被他虐的不要不要的,都在暗暗咬牙,期待依靠家族力量,將來做大官碾壓杜預。
遠處,明月大江流,江心悠然傳來杜預的吟誦聲。
「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旅夜書懷】,以詩言志,以謝吾友!」
詩成,鳴四州。
半個東南,都響徹杜預這首【旅夜書懷】。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眾人:「·····」
如此詩句,配合著這江,這月,這夜,這風,讓人的心隨著他的詩,俯瞰著明星低垂,平野廣闊、月隨波涌,大江東流,壯闊的美景,而上下漂浮。
才氣,如春風化雨,潤物細無聲,飛入眾人心田之中。
幾人或閉目,或悠然,或沉吟,或苦笑。
「剛說完俯拾即是,他又來了。」
「人都走了,還送我們一波滅頂之災打擊。」
「這首詩,若是我能作出,我家老爺子還不高興死?」
「但凡我能寫出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我這輩子都值了。」
陸江苦笑,摸著鼻子道:「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這人,明明都文名傳天下,秀才詩鎮國了,卻還說這種話?那我們這些還沒有文名,做不出像樣詩詞的人又該如何感慨?」
眾人齊刷刷,鬱悶嘆息。
杜預,不當人!
你詩詞無敵也就罷了,大家干不過你,都很服氣,結果你來一句:「名豈文章著」?幾個意思?
這意思就是,哥的才藝恁多,區區文章,乃是小道而已。老子不想因這齣名!
明明可以依靠文章出名,但杜預偏偏想做官,依靠政/治才華一展抱負。
這就好比明明是個靠臉出道的明星,卻非要拉著你,說哥最厲害的地方並不是顏值,而是才華。
你說氣人不氣人?
這就是典型的裝杯啊。
在船上,王異也在指著杜預鼻中罵。
「名豈文章著?因文章詩詞出名,你還不樂意了?你想幹嘛?想要一步登天當宰相嗎?」
一幫秀才,都成了酸黃瓜,各個愁眉苦臉。
「老大,杯不是這麼裝的呀?」
「你信手拈來就是鳴州詩,讓我們怎麼去考試?」
「信心,都被你打擊沒了。」
「杜兄,身邊還缺人嗎?要不我做你書童算了。」
杜預哈哈大笑。
天才?老子踩的就是天才!
與我同時代,那對不起,請你們唱「既生瑜,何生亮」?
順風順水,一時間杜預就過江而去,來到了大江南岸。
金陵。
此時,天色已亮,日出東方。
金陵城,熱鬧起來。
渡口處,魚市、碼頭,沸反盈天,漁夫、縴夫、腳夫、商人,摩肩接踵,熱鬧非凡。
抵達渡口,宋佳霖跳下船,誰知一黑影驟然從他身上撞了過去。
「不長眼啊?」
宋佳霖罵了一句,下意識一摸兜。
不妙!
他身上的金銀,竟然被偷了個精光。
這可是眾人所有的盤纏啊。
宋佳霖大驚失色,急忙叫道:「站住。」
趙明/慧一躍而起,要去攔截那偷兒。
可惜,那偷兒在人群中如游魚般,鑽來鑽去,一眨眼功夫已然消失不見。
眾人悵然若失。
宋佳霖急的滿頭冒汗:「不好,我身上所有的金銀,都丟光了。這混蛋還真懂得下手。」
王異淡淡道:「只怕,人家早就盯上我們了。搞不好都是從揚州跟過來的。」
杜預心中一沉。
剛剛抵達金陵,就遇到如此事變,絕非好兆頭。
有人在針對自己。
「王小姐,不,王陽兄,能否借點盤纏?」
杜預倒也不客氣,直接開口借錢。
王異卻笑吟吟,好不容易拿捏了杜預,豈能輕易放過?
她搖頭道:「你跟我借?可惜,我也沒有。我從來沒有帶錢出門的習慣。」
杜預瞥了她一眼,走下船去。
多虧船是杜預自己才氣化的,不需要船資,不然眾人身無分文都走不了。
眾人一路愁眉苦臉。
因馬在一路逃難中,已不知去向,一眾秀才除了筆墨紙硯竟身無長物,拿不出一文錢來買飯。
之前宋佳霖頗有財資,走哪裡都是他付帳,如今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沒錢寸步難行,連早飯都沒有了著落。
沒錢吃早飯,杜預倒也不惱,帶著眾人在金陵城中轉悠。
趙明/慧膀大腰圓,餓得受不了,摸著肚子抱怨道:「杜兄,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人,但我等可是凡人,一頓不吃餓得慌,五臟廟可得祭一祭。」
杜預笑了笑:「莫急,飯,會有的。」
他為何帶人在金陵城轉悠。
杜預要看看,身後是否有人跟蹤?
果然,他帶人在人流中穿梭,左拐右拐,不多時已經發現背後有兩股尾巴。
一股有妖氣,應該是彩鳳那陰魂不散的妖族美人。
另一股,應該是本地潑皮無賴,與那偷兒是一夥的。
杜預還留意到,高處似乎有人在盯著自己。
「這金陵城,龍潭虎穴啊。」
杜預目光一沉。
「杜兄,我們到的早,離府試還有大半個月。這金陵六朝古都,物價很貴,沒有錢可寸步難行。」
宋佳霖愁眉苦臉:「得想辦法,賺點錢才行。」
杜預笑了笑:「錢,好賺。隨我來。」
他帶著眾人直奔集市中,有一個面容清秀、卻面黃肌瘦的姑娘,正在賣豆花。
「賣豆花咧,只要3文!」
「這位客官,來點豆花嗎?」
她看到杜預帶著幾個秀才過來,急忙擦拭桌子,殷勤問道。
杜預卻開門見山道:「我方才看到你,背著人擦眼淚,是有什麼冤情嗎?」
姑娘愣住了,美眸淒楚,泫然欲泣。
王異站在人群後面,冷眼旁觀,不明所以。
杜預這是要幹嘛?
她越來越看不明白,杜預的套路打法。
明明他全部身家被盜,窮的連飯都吃不起,卻還有心思救濟窮困,幫助這位賣豆花的姑娘?
姑娘垂淚道:「多謝您問我,但看你的打扮,也是來趕考的讀書人,並不是什麼大官。我的冤情,您管不了的。」
她滿滿打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花,撒上一些蔥花,端給杜預:「這位公子,您吃吧。鎖兒不收您的錢。」
宋佳霖看著那雪白肥美的豆花,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再看姑娘清秀美麗,更覺得杜老大就是牛,走到哪裡都有美人緣,還能吃軟飯。
「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他厚著臉皮伸手要接,卻被木蘭掐了一把。
杜預搖頭道:「鎖兒,我只是路過,看你愁容滿面,好像有很重心事,不妨說出來。」
鎖兒捂住嘴,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
「不急,慢慢說。」
杜預一指座位。
眾人坐下。
鎖兒哽咽道:「還真讓你說中了。鎖兒並非本地人,來金陵是來告狀的。」
杜預點頭。
金陵,乃是大唐三都之一,也設有六部。
金陵刑部,便是統管南部各省刑名案件的。
江南人告狀,首選金陵,畢竟方便得多。去長安告御狀,路途遙遠,危險太大。
鎖兒嗟嘆道:「我家在上饒,家裡本有三畝薄田種茶,家裡有父有兄,勉強也說得上其樂融融的小資之家。」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
「我家鄉出了一位進士,名叫莊毅,回鄉做了四品官老爺。」
「他考中/功名之後,就想要光宗耀祖,給父母遷墳,另選風水極佳之地,以保佑自己的官運亨通。」
「他找了一位風水先生,那風水先生勘輿許久,誰知卻看中了我家的薄田,非說我上饒茶山有塊寶地,左右有青龍白虎相護,大有將相之氣。只要埋在我家田地中,必然能公侯萬代。」
「那莊大人一聽,喜出望外,立即下令我家拆除。」
「可憐我家,除了這幾畝茶田外,毫無生計。」
「我家擊鼓鳴冤,卻引起大官大怒,給我父兄隨便扣上了一個通匪罪名,拿下問罪,押入大牢。」
「他私下派管家來,說要救人出去,必須主動獻出茶田。我和我娘為了營救父兄,只能含淚將祖上傳下的薄田拿去,獻給了那大官。」
「誰想,他收了田地,卻不守規矩,不肯放人!」
「我家實在沒錢了。」
「我娘愁的要死,病倒在床。」
「我實在沒辦法,就只能一邊乞討,一邊來金陵鳴冤。」
眾人一聽,各個怒火中燒。
想不到,這大唐官員如此欺壓百姓。
強取豪奪還不算,還要人家家破人亡。
馮勇憤怒道:「如此天下,如此昏庸,不滅何為?」
杜預問道:「那你如何鳴冤?效果又如何?」
鎖兒悽然道:「要是那麼容易伸冤,我何至於還在金陵逗留?甚至沒有路費,要在這裡賣豆花維持生計?我剛來金陵,就去找刑部鳴冤告狀,但刑部根本不受理,推說讓我去大理寺。我又找大理寺,大理寺卿說去找地方官。」
「而此事的地方官,恰好就是我要告的那莊大人啊。」
「轉了一圈,又讓我去找莊大人,告莊大人?」
「如果莊大人能秉公執法,何至於害的我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