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環視戰場,看到屍橫遍地、血流成河的樓船,還有水中起起伏伏、不時沉入江中的北狄騎兵,對視一笑。
裴旻恢復了劍聖莊重,淡淡道:「杜預,你詩,做的不錯。」
王異冷哼一聲。
豈止是不錯?
你剛才手舞足蹈,替杜預賣命的樣子,我都替你大唐劍聖臉紅。
我還是喜歡你桀驁不馴的樣子。
杜預一副被人搭救,感激不盡的樣子,一個勁拜/謝:「多謝劍聖古道熱腸、救命之恩。」
他大袖一揮,拿出了文房四寶。
白狼毫就著龍血墨,在玄武硯中研磨好,落筆在雪白的聖箋上。
杜預使用了一張寶貴的聖箋,給裴旻和裴十四寫詩,寫原抄。
他的書法,經過這段時間的磨鍊,已經相當成氣候。一筆而下,觀之若脫韁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如蛟龍飛天流轉騰挪,來自空無,又歸於虛曠。在近乎癲狂的原始衝動中包孕了天地乾坤的靈氣。
「好,好一筆書法!」
裴旻乃是大家,自然識貨,看到杜預在奮筆疾書就知道他要寫原抄、晉文寶,贈送給自己,也是暗暗感佩這小子懂事、會做人。
他盯著杜預上下翻飛的文寶,兩眼放光,感慨道:「你的書法之中,似乎融入了列聖堅毅,果敢和進取,也蘊涵了老莊的虛淡,散遠和沉靜閒適,還往往以一種不求豐富變化,在運筆中省去塵世浮華以求空遠真味的意味。與我見過的書法大家,都截然不同。」
杜預笑了笑。
他文宮中,充滿前世所有【文】的記憶。
自然也有顏真卿、王羲之等書法名家的名作記憶。
而這世界上,並沒有顏體、柳體,沒那些不朽的詩詞名篇。
杜預日夜刻苦臨摹,練習,自然能練出讓這世界讀書人驚艷、驚嘆的書法來。
有一筆好書法,最直觀的效益,就體現在文寶上。
杜預使用聖箋+四大文寶,盡銳出戰,抄寫兩份原抄——【贈裴將軍】從原詩基礎上,再提一級!
文成,筆落,寶光,沖天。
連文淵閣海市蜃樓都出現了,萬丈霞光,祥瑞寶光閃耀洞庭之上。
裴旻,激動地虎軀一顫。
他貴為左武衛大將軍,什麼珍貴的寶物沒見過?
但杜預贈送給他的文寶,真的驚艷到他,以至於裴將軍受寵若驚,難以置信。
文淵閣提示:「【贈裴將軍】,晉鳴州級文寶。」
「【贈裴十四】,晉達縣級文寶。」
杜預長出一口氣,精神疲憊不堪。
但精神極其亢/奮。
他也沒想到,這一次製造文寶,如此順利。
詩成鳴州,與製造鳴州級文寶,難度不可同日而語。
世上鳴州詩不少,但鳴州級文寶不多。
鳴州級文寶,已經是五品文寶,價值已經不能用金銀衡量!
這張自己親自所寫、所作的【贈裴將軍】,價值極其珍貴,讓杜預都有些肉疼。
但對仇家遍地、危機重重的杜預,深知人脈的重要性。
裴旻,乃是手握重兵大唐名將,更是著名世家裴家家主。
要麼不做,要麼做絕。
既然已經寫了贈詩,那就要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杜預一臉感佩,將【贈裴將軍】送給裴旻,沉聲道:「有道是寶劍贈烈士,幽蘭遺美人。今日裴將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我等一命,杜預無以為報,只能以拙作原抄贈送。懇請裴將軍收下。」
裴旻又驚又喜,接過這五品文寶。
他臉上雖然鎮定自若,大將之風,但布滿老繭的手,竟然微微顫/抖,可見內心極不平靜。
但杜預還是低估了,這文寶對裴旻的重要意義。
對裴旻來說,得到此物,絕對是如虎添翼!
甚至可做裴家傳家寶。
因它本就是鎮國秀才杜預寫給名將裴旻,稱頌他大將之風的名詩。
其中多有傳世名句,能大幅增強裴旻的戰場爆發力。
例如「戰馬若龍虎,騰凌何壯哉。」
若裴旻騎馬作戰,光是這句,就能讓他的戰馬猶如龍駒,騰空飛起,馬踏凌雲。
再比如「劍舞若游電,隨風縈且回」,大幅增強劍聖的劍舞威力。「一射百馬倒,再射萬夫開」讓裴旻箭術直逼飛將軍李廣。「入陣破驕虜,威名雄震雷」是典型衝鋒陷陣詩,能讓裴旻沖陣時,勢若奔雷,裹挾天地之威,獲得極大加成。
這麼說吧,裴旻得到此物前,是大唐名將。
得到此物後,能在戰場開無雙!
秒變絕世名將!
裴旻佩戴此物,能200%發揮出它全部效果威能,甚至能讓裴旻劍聖實力,達到真正封聖地步。
裴旻閉上虎目。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百尺高杆更進一步,究竟多難?
正因他是劍聖,在劍術上的造詣,造詣登峰造極,幾乎無可進步餘地。
杜預贈送的【贈裴將軍】,這珍貴無比的五品文寶,才會如此彌足珍貴。
甚至,他裴旻翌日封聖,都有一線之明。
裴旻鄭重其事,對杜預恭敬叉手禮,執禮甚恭,恭恭敬敬接過此物。
看著杜預墨跡未乾、鏗鏘有力的運筆,還有那字字珠璣、力透聖箋的詞句,一筆一划,一詞一句,仿佛都寫在裴旻的心頭。
他仰天哈哈大笑:「好,來如雷霆收震怒。這文寶,我收下了。」
杜預又將【贈裴十四】,送給裴十四。
裴十四急不可耐接過去。
雪白的聖箋上,一筆一划,壯士撥劍,神采動人,而迴旋進退,莫不中節。
裴十四忍不住搖頭晃腦,誦讀起來:「朝見裴叔則,朗如行玉山。黃河落天走東海,萬里寫入胸懷間。身騎白黿不敢度,金高南山買君顧。徘徊六合無相知,飄若浮雲且西去!」
「好詩,真是千古好詩!」
裴十四將杜預給他寫的這四品文寶,緊緊抱在胸/前,忍不住流下喜悅的淚水。
杜預知己,真乃知己啊。
他發誓,這文寶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他的胸膛。別人想要拿走此物,除非從他冰冷屍體上。
王異氣得翻白眼。
她王家嫡女,自然清楚裴旻、裴十四的可怕能量。
杜預微微一笑。
若人際關係有數據,只怕是這樣的。
裴旻對杜預初始數據:惡感-100。
杜預送詩【贈裴將軍】。
裴旻好感度+100086!
杜預贈送五品文寶原抄。
裴旻好感度直接拉滿。
誰說天下人不好收買?
我給他寫個詩,再送個原抄文寶,哪有搞不定的人脈關係?
實在不行,我再寫一首?
裴旻和裴十四對視一眼。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父子倆雖然替杜預打發了刺客,但得到了杜預五品、四品文寶,總覺得虧欠點什麼。
想要送禮,但兩個大老粗身上,又恰好沒有文人可用之物。
杜預是讀書人,送金銀顯得太俗氣。
這禮物必須珍貴,夠面子。
裴旻看到杜預龍血墨,已經耗盡,呵呵一笑:「讀書人,豈能無好墨?老夫給你弄點龍血墨來。」
杜預一攤手:「龍血墨確實難得,提升文寶成功率和品相很多。但奈何材料難得,沒有龍血啊?」
「龍血,不就現成的?」
裴旻目光冰寒,朝洞庭湖瞥了一眼:「這惡蛟之血取來,能製作成不少龍血墨。」
「嘿嘿嘿···」
劍聖父子,齊齊微笑。
慷他人之慨,最是省時省力省錢。
躲在洞庭湖底,瑟瑟發抖的惡蛟,龍軀一震,都要哭出來了。
大哥,我都躺平了,你還不放過我?
杜預卻也笑了,大有深意道:「除惡務盡,放龍入海,縱虎歸山,乃是大忌。我等既然路過,就當為民除害,請裴將軍為我掠陣,我親自擒龍。」
「什麼?」
王異重瞳失神,失聲道:「你,你要擒龍?真的假的?」
這條惡蛟,乃是妖王,號稱湖君,乃是洞庭湖中一霸。
哪怕被劍聖裴旻重創,實力大幅跌落,但在洞庭湖中也不是區區秀才能匹敵的。
杜預,竟然要主動挑戰惡蛟?
他腦子進水了不成?
「好!」
裴旻虎目一亮,劍眉一挑:「我給你掠陣。」
作為武將,他為何看不上之前的鎮國秀才杜預?
還不是文武之爭?
武將總覺得讀書人誇誇其談,身登高位,但真正屍山血海的戰場,他們並不敢去。
戰場,才是檢驗強者的最好試金石。
杜預敢於提出,要下洞庭擒龍,膽氣過人,這讓裴旻對他感觀更好。
裴十四也興奮道:「我也願出力。」
杜預為何要跟這頭惡蛟過不去?
因他隱隱感到,這頭蛟龍又又又是彩鳳安排的。
妖蝶彩鳳,是安祿山安插在廬州學政王文昭身邊的內奸。
而這燕地十八騎,同樣是安祿山派來追殺自己的刺客。
兩者同時出現,杜預並不認為是偶然,斬盡殺絕,才是正道。
再說,大唐劍聖給你壓陣,這種機會何其難得?
杜預要過書山、闖學海,對惡蛟這種珍貴的實操實戰機會,又何其珍貴?
他腳踏龍舟,直奔洞庭湖煙波浩渺最深處。
夜色漸濃,霧氣卻越來越大,對面都看不到人。
裴旻皺眉道:「洞庭湖太大,方圓八百里,加上如此大霧瀰漫,不知這頭惡蛟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