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不解藏蹤跡,浮萍一道開!

  田洪鳳、田夫人、老嚴眼睛冒光。

  如果杜預都不行,那就完犢子了。

  明天一早,田老師就要革去官職、剝去官袍,失去一切淪為階下囚。

  杜預,全村的希望!

  而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杜預還能通過何等手段,破此無頭懸案?

  杜預悠然吟誦:「小娃撐小艇。」

  愁眉苦臉的田洪鳳,忍不住莞爾一笑。

  杜預這節骨眼上,還有心思看戲,還有心思寫詩?

  有趣,有趣。

  杜預繼續吟誦道:「偷采白蓮回。」

  田洪鳳臉色一肅!

  杜預這個偷字,用的極妙。

  不光是將女孩子瞞著大人,偷偷摸摸跑出去玩,采白蓮的情態描寫入木三分,惟妙惟肖,更要緊的是緊扣主題。

  田洪鳳能感受到,才氣在杜預身上飛速流轉,彩光縈繞。

  老法師,前搖啦。

  杜預以詩詞破案,早有先例——當年林星河被九頭蟲劫持,就是他寫了那首【青玉案元夕】,以才氣鎖定未婚妻、驀然回首、找到那人。

  如今,他又要再露一手,以有趣的詩詞,找尋自己的官印?

  「好,好一個偷采白蓮回。」

  田洪鳳沒忍住,搖頭晃腦評頭論足:「少女天真幼稚、活潑淘氣的可愛形象,栩栩如生,躍然紙上!」

  「行啦,別顧著品詩、掉書袋了。」

  田夫人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別打斷杜預,讓人家說。」

  身為妻子,她更關心杜預如何能找回官印。

  田洪鳳這書呆/子,這時候還有心思品鑑詩句?

  田洪鳳:「···」

  老婆,你罵我能不能稍存體面?

  我當老師的,不要面子的嗎?

  杜預笑了笑,又道:「不解藏蹤跡!」

  他一指碧/波盪/漾、萬頃荷花池中的罅隙,喝道:「浮萍一道開。」

  才氣,沖天!

  詩成,達縣。

  這是一首小令,描寫的也不過是一個船家少女搞笑的日常。

  故而,哪怕再有生活情/趣,也不能鳴州。

  可對於找尋蹤跡,破案而言,已經足夠。

  因隨著杜預這首【池上】,那木匣子中,竟然射出了一道沖天而起的光芒。

  這光芒堂堂皇皇,自帶官威。

  「是,是官印的官威。」田洪鳳眼眸一亮。

  杜預點頭道:「不錯,官印乃是承載一方國運的重寶,所謂積威猶在。哪怕官印被人帶走,詩詞才氣激發出的官威痕跡,依舊能帶我們找到真相,竊賊不懂這道理,猶如偷采白蓮回的小娃,雖然人回來了,卻不知道隱藏蹤跡,露出狐狸尾巴。隨我來。」

  杜預隨著官印遺留的淡淡官氣,走向學府內一個方向。

  在空中,眾多紛繁複雜的氣中,唯有那道官氣,猶如萬頃荷花池中的浮萍一道開,指引著官印消失的方向。

  「原來如此!」

  田夫人驚喜聲音顫/抖:「快,快隨著杜預,去找官印。」

  杜預帶著田洪鳳、老嚴幾人,順著若有若無的官氣,按圖索驥,來到了一處衙門籤押房。

  「此地,是何人使用?」

  杜預抬頭。

  田洪鳳早已恢復了鎮定和從容,目光淡淡:「只是一訓導而已。是?」

  大唐一州編制,各州設學政,之下設教授一人,學丞十人。教授為正七品。學丞為負責教育方面的事務,從七品。

  這不過是個從七品的小官,說他是芝麻官恰如其分。

  田洪鳳甚至記不住他的姓名。

  老嚴提醒道:「老爺,此人是方高第,學丞之一。」

  「官印的官威,在此停留過。」

  杜預觀察著官氣濃淡程度,淡淡道:「不超過5個時辰。」

  「五個時辰?那必是偷來的!」

  老嚴激動道。

  「上!」

  田洪鳳面色肅殺,淡淡道。

  宋佳霖不寒而慄。

  他知道,田老師已經動了殺心。

  這學政之位,可是他寒窗十年,苦讀換來。

  就算田老師是不貪不占的清官,但清官就應該被人陷害、下獄嗎?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何況田洪鳳乃是法家子弟,絕非什麼打不還手的慫包?

  他找不到官印,無可奈何,只能認命。

  可一旦被杜預找到了官印下落,對於陷害自己的宵小之輩,田洪鳳恨不得大開殺戒!

  滁州,林如海升遷而去,如今知府空缺,田洪鳳就是最高行政長官,暫代一切大小事物啊。

  「轟!」

  門被轟開。

  但空無一人。

  隔壁房間的朱志鑫聽到聲音,跑了出來,一臉懵逼,不明白田大人為何如此暴怒?

  「方高第何在?」

  田洪鳳直截了當。

  「他,今日上午還來,方才臨時請假了。」

  朱志鑫道:「說是家裡好像來了親戚,讓我幫助照看一下。」

  「他家住在何處?」

  田洪鳳目光一寒。

  印,可是官的命啊。

  官印在方高第手中,每多一刻,田洪鳳就命懸一線、風險大了一分啊。

  「我知道。距離不遠,我帶大人去。」

  朱志鑫自告奮勇。

  一行人,直奔方高第家。

  「方高第乃是本地人,並非科舉出身,只是去過太學,做過國子監生。後來家裡捐了個出身。」

  朱志鑫主動介紹:「才算混上了個從七品的學丞。」

  杜預知道,大唐官員體系,其實分為官和吏。

  「官」有品級、有俸祿,是朝廷直接任命的「朝廷命官」,而「吏」則是隸屬於官員的具體辦事人員。

  官是樑柱、吏是瓦礫,官是主幹、吏是枝蔓,官是虎狼、吏為爪牙。至於雙方的關係,錯綜複雜,「官」與「吏」即相互依存,又相互算計,相互提防。

  兩者前途,天壤之別。

  大唐規定,逢官必考,官員出身一定是科舉。

  而不入流的吏,相對駁雜得多。

  從七品,就是一道分水嶺,是吏能擔任的最高職位。

  正七品的縣太爺,是官。但從七品的學丞,永遠是吏。

  小小學丞,敢於算計正四品的學政,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

  杜預微微皺眉。

  他預感,這事沒表面這麼簡單。只怕田洪鳳的官印,想要追回來,只靠一首詩都不行。

  果然,當眾人沖入方高第家中,到處搜索半日,卻只能在柴房發現他已經涼涼的屍體。

  方高第,是一個又高又胖的中年人,死的時候,非常驚恐,仿佛難以置信自己會被殺掉。

  「剛死沒多久,不超過1個時辰。」

  馬捕頭查看一番,報告。

  田洪鳳眉頭緊鎖。

  「他家都找遍了。」

  老嚴滿頭大汗進來,滿臉鐵青搖了搖頭。

  田洪鳳和杜預,對視一眼,心中一沉。

  顯然,他們來晚了一步。

  方高第已經被人殺人滅口,而田洪鳳的官印卻依舊不知去向。

  方高第很可能不是此事的始作俑者,而是一個可悲的白手套,被用過之後滅了口,真正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田洪鳳使用各種法家手段,偵測兇案現場。

  杜預繼續使用【池上】,觀察追蹤官印的氣息。

  但杜預終於搖了搖頭:「對方非常機警。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哪怕是官印的氣息,也被對方用類似祖傳木匣的文寶,給遮蔽覆蓋了。無法繼續追蹤。」

  「可惡!」

  田洪鳳氣得跺腳。

  眾人心情沉重。

  對方好像知道杜預擁有不可思議的詩詞才能,有可能能追蹤到蛛絲馬跡,乾脆釜底抽薪,殺人滅口,再用高等級文寶將官印裝起來。

  如此一來,杜預「不解藏蹤跡,浮萍一道開」的追蹤法,只能戛然而止。

  線索,再次中斷。

  「到底,是何人所為?」

  宋佳霖忍不住怒道:「如此大動干戈,究竟為什麼?」

  看著滿臉愁容的田洪鳳,杜預心中一動。

  他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對方這一套組合拳,表面看是對付田洪鳳,但實際上衝著自己來到。

  因杜預最近厄運纏身,連連遭重。

  前段時間,他已經憑藉實力,逆轉乾坤,成功將對他頗有敵意的林如海,扭轉觀念,這死對頭岳父從不承認婚約,變得有些欣賞杜預。態度大為好轉。

  但林如海馬上就受到壓力,送走了女兒,自己也被調走了。

  雖是升遷,但杜預頭上少了一頂遮陽帽。

  這一次,若田洪鳳真的免官下獄,杜預苦心經營的大好局面,就要徹底崩盤。

  很多事,慢慢品,就能品出一點不同尋常味道。

  有一隻巨大而無形的手,在一點點剝離杜預的友好勢力,讓他孤立無援。

  杜預嘴角微翹。

  多虧他及時發現,干預此事。

  他不光要幫助田洪鳳脫罪,更要反打一拳,讓對手有苦說不出。

  至於被對方以文寶干擾,阻斷才氣,杜預也毫不畏懼。

  「區區文寶,就以為能干擾我的偵測追蹤?」

  杜預嘴角微翹。

  此時,在高處。

  一直在緊盯事態發展的兩人,正在激烈爭吵。

  「你拿這東西作甚?快,還不送走?杜預作詩,能千里追蹤,鎖定此物!」

  「快看,他已經作詩了,正在帶著人追蹤。」

  「不好,他已經找到了蹤跡。」

  「我早就警告你,會引火燒身!」

  「杜預又不是神仙,看把你嚇得?」

  「別擔心,我早已殺人滅口,死人又不會說話。又有逆種文寶遮蔽,能阻擋官氣外泄。」

  另一人風輕雲淡,從隨身暗處拿出一枚黑色玉石雕刻而成的匣子。

  這匣子每一外面,都雕刻著猙獰的魔頭。

  魔頭栩栩如生,直欲擇人而噬。

  還有殷紅如血、題寫上去的一首反詩。

  「人頭作酒杯,飲盡仇寇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