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是老阿姨?」
薛濤徹底抓狂:「我文位高,但才二十出頭好不好?」
雖然第一次聽到老阿姨這詞彙,但冰雪聰明的她,秒懂。
無非是嫌棄她老且丑唄?
這對薛濤這般自負女子來說,殺傷力無異於核彈。
你可以質疑我的詩才,但不能質疑我的年輕美貌。
眾人都看傻了。
門外,林星河沒忍住,笑噴了。
杜預哥哥,果然是懟人一把好手。
這句老阿姨,對薛濤殺傷力太大。
杜預揮了揮手:「好啦,我不要你對對子了,你走吧。」
薛濤美眸通紅,貝齒咬得咯咯作響:「現在已經晚了!我跟你對上了!」
杜預一臉崩潰:「老阿姨,算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不行,我要跟你比鄰而居,對不出來,我就不走。」
薛濤氣得玉/體發抖:「我這就去結廬。」
杜預滿臉無奈。
實際上,杜預心中暗笑。
他如今仇家遍地,有薛濤這強大的侍讀學士,做他鄰居,他安全係數不知上升多少個點。
打不過了,就厚著臉皮衝到薛濤家裡求富婆包/養。
「可惡,可惡啊!」
薛濤一邊指揮人在杜預家旁結廬,一邊咬牙切齒。
杜預,太可惡了。
要是搞不定他,我哪裡還有臉回蜀國?
「寄寓客家,寂寞寒窗空守寡?」
到底要怎麼對上啊?
薛濤扯著道士髮髻,青絲都被扯/下兩根。
脫髮了。
當天晚上,杜預就蒙了。
因他的草廬旁,薛濤已經火速建起一精緻小築。
身為天下四大才女,要錢有錢,要名有名,要實力有實力,薛濤要修建一座精緻小築還不容易?
一天時間,一蹴而就。
杜預聽到薛濤家,才女傳來煩躁的走動聲和吟誦聲。
「俊俏佳人倀伶仃?」
「不行,不行。音韻、平仄都對不上!」
「要不,惆悵憂懷怕憶情?」
「不妥,不妥!」
「啊!怎麼辦啊?」
美貌女鄰居抓狂。
杜預偷笑。
薛濤給他是天下絕對,他給薛濤的,卻是千古孤對!
這千古絕對要那麼容易對上來,李清照何必孤獨終老?
第二天一早,薛濤醒來,卻驚駭發現手中抓著兩根頭髮。
「我的頭髮!」
薛濤奔到鏡子前一看,心裡涼了半截。
一夜之間,滿頭青絲,竟多了好幾根白頭髮!
「不要啊。」
薛濤哭了。
進退維谷。
怎麼辦?
地上,到處都是她寫的粉色紙箋。
這種特殊的紙箋,名叫【薛濤箋】,天下聞名的文寶,唯有薛濤能匠心獨詣製造。
天下文人眾多,但能發明改造文房四寶者,以自己名字命名者寥寥無幾,可見薛濤絕非浪得虛名。
遍地薛濤箋,都是廢稿。
薛濤一晚上想了上百個對子,都不中用不滿意。
「無可奈何,只能···」
薛濤清楚,想不出來就是想不出來,哪怕她從女道士,搜腸刮肚想成女尼姑,也照樣想不出來。
只能···搖人。
好在薛濤不是一般人,她與天下詩詞大家,文壇領袖,都有很多書信往來唱和。
所謂圈子,很重要。
既然薛濤號稱「文妖」,那她的朋友,自然都是文壇巨佬。
薛濤嘆了口氣,苦笑一聲,提起筆一蹴而就。
求援信。
幾十張薛濤箋,化為鴻雁飛去。
「唉,杜預區區秀才,竟然將我逼成這樣?」
薛濤苦笑:「這次少不得,會被朋友們嘲諷。花/蕊夫人還不知笑成什麼樣?以後,真的謹言慎行,免得禍從口出啊。」
她正在放飛,突然撞上了杜預也推開窗。
兩人對視一眼。
薛濤嬌軀僵直,頭腦一片空白。
完蛋了!
社,死!
杜預看到正在放薛濤箋搖人,也微微一笑。
看破不說破。
搖人就搖人吧。請場外高手下場。
反正這是千古絕對。
卷死你們。
要不說,薛濤乃是天下才女,擁有頂級朋友圈。
天下四大才女,竟然被區區一個秀才刁難,跳出來英雄救美、打抱不平的人可太多了。
薛濤一支穿雲箭,馬上千軍萬馬來相見。
無數著名大詩人心急火燎、趕往滁州。
一眨眼,四月盡,五月初。
杜預放下筆,伸了個懶腰,隔著窗戶,看向對面女鄰居。
天下知名才女薛濤,還在抬頭望天、低頭想詞,長吁短嘆,一臉生無可戀,無可奈何花落去。
杜預惡趣味笑得很開心。
讓你裝杯?
小樣,我還沒給你出煙鎖池塘柳呢。
杜預停下手中的筆。
紙上,赫然是一部小說。
三個大字【金、瓶、梅】!
前面提過,杜預擁有【蘭陵笑笑生】等無數馬甲,用來碼字,打一起換一個地方。
最近,雨過了天晴了,王倫覺得自己又行了,挑釁過杜預數次。
杜預決定啟用備用計劃,讓王倫王公子徹底火一把。
「是時候,收網了。」
杜預一臉壞笑,寫完了金瓶梅第一卷。
恰好,宋佳霖推門而入:「你說新作,寫完了?可以交付印刷?」
杜預將小說遞給宋佳霖。
宋佳霖迫不及待,翻開金瓶梅,看了兩眼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我去,好精彩!」
「喂,口水!」
杜預沒好氣提醒。
宋佳霖這才擦擦快要流到手稿上的口水,兩眼放光道:「好小子,看你平時一本正經,想不到悶/騷啊?這麼有才?這金瓶梅要是印製出去,我們還不大發橫財?這本書,一定能賣瘋了!」
杜預卻搖搖頭:「錯。此物我們不能印刷,要交給真正的蘭陵笑笑生去發行。」
「啊?你是說?」
宋佳霖一臉震驚:「要給··王倫那混蛋?」
杜預點了點頭:「蘭陵笑笑生,不就是他嗎?」
宋佳霖一臉痛心疾首:「杜預,文名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金瓶梅雖然黃了點,但光是看第一卷,就才氣縱橫,可知此書必然流傳千古,震撼文壇。如此奇書,別人搶奪還搶奪不來,你卻要拱手讓人?怎麼想的?我真是不明白。」
杜預笑了笑:「王公子不是要名揚天下嗎?我幫他一把,有什麼不好的?」
「可是···」
宋佳霖還是心中不服。
講真,這本金瓶梅哪怕只是一個開頭第一卷,但描寫動人、意境深遠,必成一代奇書。
杜預卻非要將此書作者,名頭推出去,宋佳霖都願意當作者!
「你聽我的吧。咱們如此這般。」
杜預與宋佳霖計議一番。
第二天,府學。
王倫目光如刀,盯著前排的杜預與宋佳霖。
兩人似乎在交頭接耳,說著什麼「小說」「交印」「發財」。
杜預偷偷給宋佳霖一本書。
王倫心中一動。
「杜預,又有新小說了?」
上次,嘗到了【西廂記】甜頭,王倫食髓知味,不可自拔。
如今,凡是有人拜訪琅琊王家,都會吹捧王倫的【西廂記】!
甚至連宮中王太后都得意非凡,派太監來傳旨,重重賞賜。
王倫頂著【蘭陵笑笑生】的名頭,可謂春風得意,文名遠播。
院試在即,文名更加重要。
如果能再搶奪下杜預一本新小說,貪天之功為己有,搶奪文名,豈不勝算大增?
王倫朝一旁烏衣會手下,使了個眼色。
那手下走上去,假裝有事引開宋佳霖。
王倫瞅了個學堂無人,一個箭步衝上去,從宋佳霖書簍中搶過那本書。
他暗中翻看,越看越是心驚,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
「哈哈,天助我也!」
「此書,太好看了!」
「我都等不及要將此書搶先交印,冒名頂替,看杜預這小子的表情?」
他一刻都等不得,匆匆告了個假要離開。
田洪鳳瞪了他一眼,厭煩讓他滾蛋。
王倫如獲至寶,偷雞賊般溜走,臨走還得意看了一眼杜預。
「杜預,你又有一本寶作,要落入咱手中了。」
他回到家中,仔仔細細,將金瓶梅第一部看了一遍。
唯一美中不足的,杜預剛剛完成的新書墨跡未乾,經常黏在一起,需要用手放開。
王倫看書有個毛病,喜歡沾著唾沫翻頁。
這毛病,整個府學都知道。
金瓶梅,王倫越看越喜歡。
何況,杜預還在其中加了很多方塊,此處省略XXX字,看地王倫血脈賁張,恨不得腦補出一萬字來。
「哈哈,這西門慶合我胃口!」
「潘金蓮真騷啊。千古婦陰啊。」
「這一段,潘金蓮西門慶相遇的橋段,老子喜歡!」
他越看越是口乾舌燥,越需要舔舌/頭翻頁。
他渾然不知,那些未乾的墨跡,隨著他手指翻動,吃到嘴裡,舌/頭上都是墨汁。
看完第一卷後,王倫心潮澎/湃,振臂高呼。
「此書,必封神!」
「多虧,被我發現、偷走。」
「杜預,我讓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他冷笑一聲,拿起筆在作者處,獰笑寫下:「蘭陵笑笑生」五個字。
欺世盜名,王倫干多了,順手了。
他叫來管家臉色凝重,交代了兩句。
管家飛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