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家便忙碌了起來。
姜老頭和姜柏各挑一擔柴，帶著姜松編的幾個竹籃。
姜楊挑著橘釀葛根粉和一些烘乾的野生山菌，以及劉素的繡品。
三人懷揣著一家人的期盼和村里人結伴下山。
姜松帶著姜苗和村里人結伴進山挖葛根和摘野生山菌。
姜雲三人蹦蹦跳跳地往蘇先生家方向去。
「蘇先生~」隔著老遠，三人就開始奮力揮手，「早上好~~」
……
保安堂門口，姜楊也在奮力地揮手——和熟悉的藥童。
姜楊和一眾村民站在街邊，見藥童扭頭看他，連忙又指了指後門的方向，示意他後門見。
誰知藥童瞥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
姜楊一愣，心中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
一旁同行的村民察覺到不對連忙問道：「怎麼了？他沒看到嗎？」
姜楊搖搖頭，「應該看到了，我們先去後門等吧。」
可事實是——他們在後門等了許久都沒等來人，敲門也沒有人應。
一名村民擔憂道：「怎麼這麼久了沒人來，是不是因為我們耽擱了太久了？」
因為年後各家忙著給冬小麥除草，又連著下了幾天的雨，所以他們比約定的日子晚了幾日。
姜楊皺眉：「曹掌柜不像會因為晚了幾日就翻臉的人。」更何況是因為天氣的原因。
「那……會不會是他找到更便宜的了，嫌我們的太貴？」
「就算嫌貴，也要說一聲吧？價格好商量的啊……」
眾人七嘴八舌地猜測起來，安靜的小巷裡一時間人心浮動。
姜楊只能先安撫眾人：「你們在這等著，我上前頭問問。」
「好好好，你去好好問問，我們在這守著東西。」
一名略年長的村民叮囑道：「四楊，你和人好好說啊，收不收的給我們個準話，要是實在不收，咱再去別家問問，千萬別和人起衝突啊。」
「叔，您放心，我心裡有數。」
保安堂門外，這會兒已經聚集了許多人。
來看診的在門外排成長隊，看完的人不斷地在向外湧出。
姜楊看得心驚：只一個多月沒來，這保安堂就這麼火爆了嗎？之前保安堂雖說人也多，卻沒像現在這樣。
不過他也顧不上多想，那麼多村民和葛根粉都在巷子裡等著呢，於是姜楊鎖定目標後，一頭扎進人流往前擠。
一旁等候的人見他直直就往前沖，連連喊道：「誒，誒，你幹嘛，排隊，排隊！」
姜楊充耳不聞，穿過人流湊到藥童面前賠笑道：「秋實兄弟，好久不見了，因為年節，這一趟耽誤了些時間，掌柜的等急了吧？這次我們帶了很多來……」
「你誰啊你？」藥童打斷他的話，高傲地瞥了他一眼，「要看病就排隊，不看病就趕緊走，沒看我這這麼多人嗎？別在這添亂。」
「哎喲，也是，您每日見這麼多人，不記得我也正常。怪我，沒先給您說清楚，我是姜四楊，嶺口村賣橘釀葛根粉的，是蘇先生介紹來的，之前您和曹掌柜一起給結算的，您還記得不？」
藥童一邊漫不經心地聽著，一邊還不忘組織排隊秩序，「誒，那個胖子，就是你，別往前擠，你再這樣就給我上後頭排去。」
那個胖子捂著肚子，疼得額頭直冒汗，「哎喲，我實在痛得不行了，先讓我進去看大夫吧，求你了……」
「求我也沒用，這是新來的掌柜定下的規矩，你看看大夥來看診的，哪個不著急啊？都要先進去，那大夫是先給你看還是先給別人看？！」
藥童說完扭頭看向姜楊，眯著眼看了他半晌，「哦~是你啊……你也聽到了，我們換了新掌柜，以後不收什麼橘釀葛根了。」
一聽這話，姜楊頓時有些著急，「不是，秋實兄弟，我們年前約好的……我們大老遠從山上挑下來的，你們不能說不要就不要啊！」
「約好的？誰跟你約好你找誰去啊！走走走，趕緊走，再不找我報官了！」
……
傍晚，太陽收斂起刺眼的光芒，看起來就像個雞蛋黃。
姜雲坐在堂屋的門檻上，望著懸在天上的「雞蛋黃」，饞得直咽口水。
她已經好些天沒有吃煮雞蛋了……
想到這，姜雲伸長脖子望向院外。
坐在這個位置，透過院門剛好可以看到山谷中央的小溪和上面的石橋，那是從村口回家的必經之路。
姜雲失望地收回目光，滿臉憂鬱，「四叔怎麼還沒回來啊……再不回來今晚就吃不上肉包子了。」
一旁面壁而立的姜岳山聽到這話，也忍不住探了探腦袋朝院外望去，「四叔不會是走丟了吧？」
路過的周俏停下腳步，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沒好氣道：「又不好好背書。你四叔八歲就跟著你阿公進山撿柴，十歲就跟著下山，誰走丟他都不會丟。」
挨了訓的姜岳山癟癟嘴繼續面壁背書，嘴裡還嘟囔道：「我明明有在好好背書……」
姜雲也連連點頭：「二嬸嬸，他剛剛一直在背著呢，蘇先生今日還在誇他最近進步了許多。」
周俏於是笑容滿面地摸了摸他的頭，「真乖。」
一旁的姜岳水也仰頭看她。
對向來乖巧安靜的大兒子，周俏自然也不吝誇讚，伸手摸頭誇了一句，結果一轉眼就看到一旁滿眼期盼的姜雲、姜月。
周俏：……
以往姜老頭他們下山賣柴，賣得不順利晚歸也是常有的事。
因此這會兒除了盼望肉包子的幾個孩子望眼欲穿外，周老太等人一點也不擔心。
可一直到晚飯做好，姜楊等人還不見蹤影，周老太也不免著急了起來，站在廊下不停地往外看。
這會兒太陽都快下山了，他們以前可從來沒有這麼晚回來過。
周老太：「大郎，你去村里問問其他人回來了沒。」
……
得知同行的都未歸，周老太心裡更擔憂了。
這麼多人都耽擱了，必定不是賣柴遲了這樣的小事……
是在鎮上與人起了衝突？或是賣藥被送官了？又或是上山路上出了什麼意外？
一時間，周老太腦海中閃過好些畫面，臉色都忍不住白了幾分。
「娘，你先別擔心，我和大牛他們一起去迎迎。」
「也好。」周老太點點頭，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強。
只是姜松這一走，家裡就剩些老弱婦孺，隨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姜家一片寂靜。
周老太坐在堂屋一言不發，瞧著脊背都彎了許多，周俏抱著姜月在廊下餵飯，眼眶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