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離塵不爽也沒用,人是他主動送給顧染的,現在再出口說要把人送走,多少有些不適合。
況且——
桑離塵冷冷的望著顧染微彎的眼睛,愉悅的唇角,又看向輕歌曼舞,搔首弄姿的幾個美貌少年。
眉眼沒什麼變化,手卻暗暗捏緊了。
要不是小桃看到輕聲提醒了他一句,他都要把手掐出血了。
桑離塵面無表情的把緊捏的手鬆開,嘴角緩緩挑起一抹溫和無害的笑容,眼眸輕輕斂下,遮住眼底一片晦澀深幽的眸光。
這些人他是肯定要送走的,在眼前實在晃得他眼睛疼。
尤其顧染那張臉上的笑容更加讓他心緒不寧,煩躁暴戾。
就再讓他們待幾天吧,就幾天!
桑離塵暗暗想。
顧染對於桑離塵心緒的變化沒有多關注,依舊該看話本子的看話本子,該欣賞美貌少年們跳舞的時候就欣賞。
她懶慣了,尤其是這樣的夏日,更加不想動。
就連前幾日任務目標二公主忽然來找她出去一趟,她也不怎麼想去。
不過皇甫月卻十分會磨人。
任憑顧染怎麼煩,她就是像塊狗皮膏藥似的不停繞在顧染身邊吵吵。
最後顧染實在受不了了,只好答應跟她一起騎馬出了趟城。
一起幫忙護送皇甫月那個心尖尖的鄭公子出城。
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了,顧染跟皇甫月騎馬走在城郊的楓樹林裡,粉衣藍袍相映,衣袂如飛。
顧染煩躁的抹開額前的頭髮,漫不經心的問皇甫月:「你既然喜歡他,怎麼又要送他走?這樣不就什麼機會都沒有了?」
心上人走了,皇甫月也變得蔫蔫的了,灰心喪氣的垂著頭長嘆一口氣:「就是喜歡他才尊重他的想法放他走啊,不然將他囚在這裡,他也會恨我的。」
說著,她苦笑一聲,臉色難看的望著顧染,眸子裡好像有淚光在轉,卻始終沒落下。
顧染不會安慰人。
盯著她看了好久,才抿唇默了一下,面無表情的冷冷開口就罵:「蠢貨!」
皇甫月被她罵的一懵。
心裡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種時候顧染不該安慰她,然後陪她一起去喝酒解愁什麼的嗎?
她怎麼不安慰就算了,還罵人?
反應過來,皇甫月立刻眼神憤憤的張口想反駁。
顧染卻不緊不慢的又淡淡加了一句:「若是我喜歡一個人,我一定不會放他離開我半分,就算他不願意,我也會不擇手段的把他留在我身邊,永遠。」
她說著,然後就勾唇笑了,目光盈盈,逆著夕陽光看著皇甫月,一本正經的笑說:「殿下,你聽過日久生情嘛?」
皇甫月愣了許久,才默默吐槽一句:「扯淡!他不喜歡就是再久也沒情!」
說完她又後知後覺的嘟囔一句:「想不到你居然是這樣的大將軍,誰要是被你喜歡上,那得多慘啊。」
顧染不理會她的話,自顧收回目光,揮起馬鞭加快馬兒步伐。
只留下一句話傳在風中:「不慘,因為我會付出同等的痛苦和代價給他。」
「何況,我一直是這樣的人啊。」
在皇甫月看不見的角度,她眸眼微垂,輕輕啟唇敘說。
馬兒踏過楓葉林,轉角之後,一個衣袂飄飄的身影靜立在路旁。
看到顧染,便是一笑,眉眼清致柔和。
聲音繾綣喚道:「將軍!」
顧染被那皎白出塵的白衣恍了一下神,神色迷濛了一下,回神後眯眼細緻望了一眼那雙仍舊熟悉的黑瞳,嘴唇動了動,心裡忽而閃過一絲陌生的情緒。
有些動容。
接著利落的翻身下馬,腳步快速的朝那抹修長單薄的身影走去。
「來接我?」
桑離塵垂眸微笑,點頭:「是。」
顧染嘆一口氣,猶豫一下,還是遵從本心伸出手對他說:「嗯,要牽嗎?」
桑離塵一頓,接著立刻伸手去握住,耳朵飛紅的道:「牽。」
「行。」
顧染一手牽人,一手牽馬,緩緩踏著橘黃斜陽歸去。
聲音緩緩,在風裡飄:「下次不要再出門接我了,放心我會回去的。」
桑離塵:「好。」
皇甫月跟上來,翻身下馬湊上去不滿的道:「你們怎麼都不安慰我一下,還在這跟我演舉案齊眉的戲碼,打擊人嗎?」
顧染淡淡道:「要安慰,去月來樓,那有的是人願意安慰你。」
皇甫月一堵,吶吶的說:「我以後都不去月來樓了。」
顧染自笑不語。
只是輕聲提醒道:「我記得,鄭公子臨行前給你留了信,不看看?」
「我想回去看不行嗎?」皇甫月道。
「不如就在這裡看了,我也想看!」顧染忽然停步,牽著乖覺的桑離塵,認真的轉身對皇甫月說。
後者疑惑的擰起眉頭,不滿道:「我跟他之間的私信,幹嘛要給你看?」
「我不給,我要自己看。」
顧染只好遺憾的點頭,轉身說:「好吧。」
話音一落,她頓了一秒,又叫了一聲:「宴冰。」
李宴冰不知道從哪兒忽然冒出來,快速的往來不及反應的皇甫月身上點了個穴。
皇甫月立刻定在原地怎麼都動不了了。
「你幹什麼?溫禾!趕緊給本宮解開!」
皇甫月大聲道。
然而顧染卻不理會,放開桑離塵的手,笑眯眯的上前來,狀似苦惱的道:「沒辦法,誰讓殿下你不配合呢,所以我就只好採取這種辦法了。你體諒一下。」
「我體諒你妹!」皇甫月大聲吼。
顧染神色自然的從她口袋裡把她珍藏的信封拿出來,緩緩打開。
皇甫月見狀,就開始著急了。
不停威脅:「不准看,那是鄭俞給我的,溫禾!你敢看,本宮肯定會讓你好看。」
「哦。」顧染壓根不怕她的威脅,仍舊固執的打開信封認真的看。
皇甫月見此,竟然脫口而出了一聲:「我草,你媽是不是沒教過你別人的信不能隨便看?這是我的隱私,隱私你懂嗎?「
這話皇甫月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本來沒指望顧染會理她。
結果沒想到她話剛落,正埋頭在信里的顧染忽然抬起頭,神色古怪的看著她,然後說出了一句讓她驚掉下巴的話。
「你是穿越的?」
顧染說的是問句,語氣卻十分篤定。
皇甫月被這話砸的一懵,反應過來後脫口而出一句:「臥槽,你不會也是吧?」
顧染默了默,又把眼睛移到信紙上。
喃喃道:「還真是啊,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