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安靜的看完電影，顧染拍拍00狗的屁股，窩在沙發里目光懶懶的看向顧塵。
「怎麼樣？」
顧塵摸不准她想問什麼，只是看著她，點頭：「還好。」
應該是問影片好不好看吧。
他心想。
「還好？」
顧染擰起眉頭。
納悶男主怎麼反應這麼平淡，難道這影片就一點都沒影響他？
「你看完心情怎麼樣呢？」
她於是又不死心的問。
看她問的如此認真，顧塵有些不知所措，生怕自己說錯。
小心翼翼的沉思一下，然後回答：「嗯，心情，挺開心的吧。」
他其實從影片開始沒多久，大概看懂了裡面的情節後，就覺得很無聊甚至討厭，於是就沒怎麼有興趣再看下去了。
後面全程，他基本都在偷偷觀察看的一臉認真的顧染，心裡不知道為何，一直在砰砰跳動。
原本還有些煩躁的心情，看著她也慢慢變得高興起來。
似乎只需要看著她，跟她待在一處，顧塵心裡就莫名覺得開心。
所以他這句話是真的沒說謊。
可是——
「開心？」
他以為顧染會滿意這個回復，然而顧染卻反應更加大了，看他的眼神不可置信，緊接著又一副懷疑的樣子移開眼睛，自言自語。
「不會適得其反吧？這還高興？他腦子應該…」
顧染看著顧塵一直看她的眼睛，默默閉下後面的話。
有些苦惱的收起投影儀，嘆一聲氣，把扔下沙發來的00狗踢一腳，看著旁邊的鐘已經指到了十二點。
原本沒困意的顧染，一看這時間，又好像立刻就困了，她驚訝一下：「這麼晚了嗎？」
顧塵聞言，也順著她目光看去，就看到了指到十二點的時鐘。
緊接著，耳邊又聽到顧染的說話聲：「這麼晚了，該睡覺了，好睏好睏。」
她起身一邊說，一邊往臥室去，沒有管旁邊的顧塵。
看著她走去的背影，顧塵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沒說什麼，默默在沙發上躊躇的坐下。
看來沙發就是他今晚的歸宿了。
這幾日他一直昏迷都是躺在床上的，那阿染姐姐肯定就是在沙發上睡的了。
顧塵想到這一點，心裡湧起幾分愧疚，卷翹精緻的睫毛微微垂下，帶著幾分懊惱。
正在他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時，就見顧染用腳踢開了那間小隔層一樣的臥室門，抱著一床厚棉被走了出來。
聽到動靜，顧塵抬眼一看，眼裡頓時多了一抹受寵若驚，還有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開心雀躍。
「阿染姐姐，我來。」
他急忙起身去幫忙。
顧染說：「不用。」
說完人已經走到沙發前，將棉被一團扔在沙發上，然後對顧塵交代：「既然你都醒了，那以後就我睡床，你睡沙發，這是棉被，末世天氣冷，我是喪屍用不著棉被，它就留給你了。」
顧塵聞言，卻擰眉思考，有些不贊同的道：「留給我的話，那阿染姐姐是不是就沒有被子蓋了？」
顧染聽明白他的意思，認真道：「我不是說了我是喪屍，感覺不到冷暖嗎？你是人類，被子就給你了。」
顧塵抿了抿唇，沒說話。
顧染不懂他鬧什麼，不過她對男主一般比較耐心，於是又解釋了一句：「而且房車裡有空調，你放心好了。」
「有空調的話，那我不用蓋都行。」
顧染一聽他這話就有些惱了，這個男主怎麼跟個犟牛一樣？
她再次重申：「我是喪屍，不會冷。」
也許是顧染口氣里的情緒明顯，顧塵安靜了一下，終於沒再開口，只是乖巧沉默的點了點頭。
顧染見狀，也沒多說，直接讓他等下自己去洗漱完然後早睡，就轉身拿了睡衣去洗漱間洗澡。
顧塵看著她背影，點點頭「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等洗漱間的門關上，他就坐到沙發上，目光沉默的望著旁邊堆疊的被子。
他其實不是計較這個。
他也知道顧染是喪屍不怕冷。
可是他一看到她灰瞳白膚的樣子，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冷意，就忍不住想起來她是冰冷的，沒有溫度的，甚至是沒有生機的。
某種意義上說，她已經死了，她是喪屍，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這個想法一冒出頭，顧塵心裡就隱隱作痛，十分難受。
於是他才會想要把被子留給顧染，想著這被褥說不定可以稍微將她的身體捂熱，哪怕一點也好，那樣，她會不會有一點還活著的感覺呢？
她是怎麼變成喪屍的？
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被人拋棄，然後被喪屍啃咬感染。
又或者末世來臨，她沒機會逃離，成為了喪屍感染源頭。
她的家人呢？
她救自己，真的只是那樣一個不真實的理由嗎？
為什麼明明只是第一次見，她還是一隻危險到可以混淆人類視聽的高級喪屍，自己卻半點不害怕，反而十分渴望留在她身邊，害怕被她驅逐呢？
顧塵緩緩捂上自己的心口。
這兒被剜過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現在，它不僅痛，還跳的十分快，因為他腦海里想到了阿染姐姐。
姐姐…
他低垂著眼睛，忽然輕笑起來。
看起來她年紀並沒有太大，但他就是想叫她姐姐。
好像靈魂深處有個聲音在無聲告訴他，就該這樣。就該如此。
想要留在她身邊，是顧塵從第一眼見到顧染時就做下的決定，沒有理由，就是在那一瞬間，看到這個人，心裡就翻湧起無邊的情緒。
像是自己等了好久好久，才終於見到她，終於等到她。
於是這些年一直沉斂隱忍的情緒，一瞬間就像開了閘，噴薄而出，讓他激動興奮到身心俱顫，眼淚直流。
所以，他才會無意識在她面前流淚，只是那淚水讓她誤會了，以為他是害怕她，其實不是，那是因為等待的委屈，是因為得償所願而流的熱淚。
他孤寂的，沒有停渡岸口的心，終於在她冰涼的手指撫摸上自己頰邊的淚水，語帶無奈心疼的說著那句：「你怎麼哭了啊？」時，就好像瞬間找到了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