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回歸,顧染睜開眼睛,便看到一直寸步不離守在床榻邊的贏忘塵。
贏忘塵見她睜眼,灰敗擔憂的眼睛瞬間便亮了起來。
「祭司大人,你醒了!」
他端著一碗溫水,手忙腳亂湊上前來緊張詢問:「想喝點水嗎?祭司大人?」
顧染眸光落在他擔憂之後又瞬間覆上欣喜的面龐上,目光不自覺柔了一下,輕輕點頭,用胳膊撐著半坐起身來。
輕道:「喝。」
贏忘塵趕緊殷勤上前,小心翼翼的侍候著她喝水。
等她喝完,又焦急問:「祭司大人,你現在好些了嗎?」
顧染仍舊點頭:「好些了。」
贏忘塵放下裝水的瓷碗,猶豫片刻,問道:「祭司大人,你怎麼會忽然頭痛暈倒呢?」
顧染這次沒有快速的回答他,而是沉默片刻,將目光挪開,幽幽遙望著窗外的夕陽,微笑道:「這個暫時不能跟你說。」
贏忘塵著急問:「為什麼?」
顧染轉回視線,抬手輕輕觸碰一下他的面龐,贏忘塵雖然被她忽然的動作弄的有些發愣,但也沒有拒絕。
而是乖乖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滿是一片清澈懵懂。
顧染在他面龐上游移描摹的手指最後落在他眼尾妖冶的紅痣上點按了一下,忽然便勾唇笑了,眼睫輕眨,溫和的望著他回:「不是時候。」
贏忘塵沒忍住將她手從眼角抓下來緊握在手心,快速的擠紅眼角,扮作委屈的沖顧染道:「祭司大人,我很害怕。」
顧染看著他緊握著自己的手,微微挑眉,「哦?」了一聲,好似十分縱容的問:「你害怕什麼?」
贏忘塵眼尾早已經委屈柔弱至極般紅得快要滴下來了,他知道顧染最吃這一套,因此也將這般手段用到了極致。
雙眸楚楚,可憐又無助的直望進顧染心裡,殷紅唇瓣微啟,依賴溫順的嗓音便輕輕響在顧染耳邊。
「祭司大人你說會幫助我逃離這裡,還可以讓我當皇帝,現在我已經是風嵐的皇帝了,可是我還是害怕。」
「我怕祭司大人你哪天忽然就不聲不響的離開不管我了,也怕大侍神他們發現我們暗中的計劃,然後怪罪你。」
顧染看他唇瓣一張一合,聲音繾綣動人,她卻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只是默默的看著他出神。
贏忘塵見狀,目光疑惑一瞬,接著看到她柔和的神色,又恍然明白了什麼,眼底帶上一抹更加純軟的笑容。
抬起手指輕輕勾了勾顧染衣袖,無比期盼又滿含乞求的道:「所以祭司大人,你能不能答應我,無論去哪兒,你都帶上我,不要留我一個人好不好?」
生也好,死也罷,總歸只要能夠跟她永遠在一起,這就夠了。
贏忘塵痴痴的凝望著顧染心想。
他作為時翌塵時,已經被她丟下過一次了,那種心臟空洞一塊,生不如死的感覺,他永遠不想再體驗一次。
所以這一次,他一定不會放開她的手,就算死亡也絕對不能阻止自己。
「陛下,您該回宮了。」
二人的氛圍被一道忽然插入的冰冷聲音打斷。
只見一個白衣侍神忽然從門外神情冷然的踏進來。
贏忘塵精緻的眉頭輕皺了一下,直接不管其他人,只是緊緊的盯著顧染的眼睛,執著的問一個答案:「好不好?祭司大人?」
顧染看了一眼旁邊前來催促的白衣侍神,揮手示意他先退下去。
白衣侍神卻神情猶豫,正在猶豫想要不要走,就見那榻上青絲半散的祭司抬眼輕描淡寫的朝他遞過來一個深邃冷淡的眼神。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無形的迫人威壓,不知為何,白衣侍神便不敢再忤逆她的話,只恭恭敬敬的退下去等著沒再說話。
來催贏忘塵回宮的侍神退下後,顧染目光便溫和包容的落在贏忘塵身上,語氣微揚,帶著一絲含蓄的笑。
慢慢道:「我記得我之前同你說的是我可以幫助你逃離這裡,還能幫你成為風嵐的皇帝,不過條件就是你得幫我做些事,還有,放我離開這裡,你不記得了嗎?」
贏忘塵點點頭:「我記得。」
接著又補充:「但這也不影響我跟隨祭司大人。」
他眼神十分虔誠清澈,顧染絲毫不懷疑他的決心。
「你想怎麼跟隨?」
她不緊不慢的誘導詢問。
那侍神已經下去了,此刻的空間內便只有他們二人,這正合贏忘塵的意。
不過就算那侍神還在,也不影響他的發揮。
他很樂意,甚至毫不遮掩的直直盯著顧染,堅定的說:「祭司大人於我的恩情很大。」
「嗯。」顧染點頭,等著他下文。
贏忘塵頓了一下,接著便靦腆的笑起來,灼灼的望著顧染,拐彎抹角的說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祭司大人,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以用來報答你,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我可不可以學話本子裡的那樣,以身相許,給你做牛做馬以作報答?你覺得好不好?」
好不好?
他眨眨眼,最後一句尾音上揚,像把勾子似的,又輕又重的划過顧染心口。
她忍不住在心裡失笑。
一個壓在心頭的疑惑終於得到了解答,她看著贏忘塵的臉,眼裡不自覺帶起了一絲憐惜和心疼。
在贏忘塵執著的追問中,她總算抬起手溫和的揉了揉他的發頂,含笑點頭,說出了贏忘塵夢寐以求的那個答覆:「好。以身相許就夠了,做牛做馬還是算了。」
贏忘塵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眼睛微微瞪大,神情小心又呆愣。
他還沒反應過來這麼輕易就得到了答案,顧染又開口輕輕的嘆了一句:「做牛做馬有些捨不得。」
聽清楚這句話,贏忘塵耳尖瞬間爆紅。
眼睛卻大膽的看著顧染,一點也不捨得移開,灼熱的像是一團火焰。
嘴巴微張:「祭司,大人……」
顧染俯身抱住他,在他耳邊輕道:「你想抱我,對嗎?」
贏忘塵緊緊的回抱住她,重重的點頭,有些想哭又很開心的「嗯」了一聲。
如果可以,他此刻更想虔誠的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