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李寄塵爆出馬甲，顧染就擺爛了。
徹底放飛自我，把所有的工作全部一股腦交給李寄塵，連早朝都不上了。
其他的事李寄塵都沒意見，畢竟是自己理虧在先。
但是早朝這事，很難妥協。
他不能忍受每天早上都見不到顧染的感覺，這麼久以來，他早就習慣了跟顧染一起上早朝，每次在朝堂上偷偷瞥眼看她的那種隱秘欣喜實在太讓他沉迷了。
所以——
「娘娘，早朝還是要上！」李寄塵認真勸說。
顧染捂著耳朵在軟榻上翻個身，張嘴吃了一顆小芝遞來的葡萄，掀了掀眼皮，眼神淡漠的說：「不上，哀家還帶傷在身，上不了早朝。」
忘了說了，顧染因為剛醒來就跑，導致之前受的傷又裂開嚴重了。
李寄塵聞言，急忙改口：「我是說等娘娘傷養好了。」
顧染言辭義正的拒絕：「養好傷也不上，陛下，」她神色認真的說：「你已經可以獨掌朝綱了，不需要哀家再繼續扶輔助了！」
總而言之：我退休了，剩下的事你愛找誰找誰，別再找我了！
李寄塵抬起一張被貓抓花的臉，眼中擠出幾滴水光，試圖用苦肉計。
「我不行，沒有娘娘，我什麼都做不好的，早朝也就三天一上，娘娘就辛苦一下好不好？」
「說了多少次了，陛下是皇帝，不要老是自稱我，你應該稱朕！」顧染矯正。
「我對娘娘改不過來。」
李寄塵苦惱的說。
「行，那隨你了。」
顧染說罷，又講起早朝一事，堅決不改口：「早朝哀家是絕對不會再上了，還有一事，陛下你要做好準備，哀家等傷好的差不多了，想要回家去一段時間。」
李寄塵立刻警惕的嚴肅起眼，故作不解的說：「娘娘要是想念家人可以隨時讓她們來宮裡看你，為什麼還要回去呢？」
顧染從軟榻上坐起身。
看了一圈侍立的宮女太監，朝落芳華使了個眼色。
落芳華立刻明白，然後大聲道：「娘娘讓你們都下去。」
「是。」
等殿內人都出去了，落芳華又指著自己問：「我呢？我要出去嗎林，不，是娘娘。」
顧染搖頭：「你不用！」
接著目光落到李寄塵面龐上，誠懇道：「有件事，得跟你商量商量。」
顧染很少這樣嚴肅正式的對李寄塵說話。
他心裡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點點頭，扮作從容的道：「娘娘你說。」
果不其然——
「我不想當太后了。」
不當太后也可以當皇后！
李寄塵默默在心裡念。
顧染繼續說：「陛下你也是知道的，我入宮成為太后本非我所願，動手殺了先皇扶持你上位都是為了活下去還有離開這個皇宮。」
李寄塵邊聽邊點頭，也注意到了顧染說話時自稱的「我」。
「一開始我的打算是殺了先皇直接逃就好了，但想到我家族還在這京中，為了不連累林家，便只好扶持陛下你上位，希望你日後成長之時能夠念及一點情義放林家還有我一條出路。」
「而現在陛下你成功登上皇位，臨安王死了，兵符我也交給你了，所有威脅也都清除的差不多了，你藏拙多年，治國理政之術學得也不少，早不用再靠我輔佐，所以，我該走了。」
李寄塵不動聲色的斂下眼底的暗芒，輕聲道：「我不太明白，娘娘說的走，是走哪兒去？」
是想離開我，還是離開這個皇宮…
無論哪個，恐怕都不能讓你如願了，林染。
李寄塵想道。
顧染道：「走哪兒去都行，除了皇宮。」她眼睛輕抬，遙遙望著窗子之外綠意盎然的長廊，嘆氣苦笑：
「陛下，我今年也才18歲，人生還有很多沒看過的風景，我不想就此困在這個每年四季都如一的皇宮，我要離開。太皇太后這個身份再尊貴，它也只是困住我的枷鎖罷了。」
「所以，我幫你登上皇位，不求別的，只求你這一事，就是替我斬斷這個枷鎖，放我自由，可以嗎？陛下。」
可以嗎？
自然不可以！
你說你不想困在這裡，可是我已經困在這裡那麼多年，早就出不去了。
林染，從你踏入這裡，朝我伸出手的時候，從我在馬背上向你伸出手，動心的時候，我就沒給你後悔的選擇。
你離不開這裡，我早就做好了把你永遠困在我身邊的準備。
對不住了，林染，你的自由，這輩子就歸我吧。
心裡這麼想。
李寄塵面上卻仰頭微微一笑，笑容燦爛明媚，聲音則壓得有些低，好像真是在遺憾又無奈的說：「既然如此，那我就答應你吧娘娘，我會讓你自由的。」
他雙目柔柔的落在顧染冶艷精緻的面龐上。
看到她微微意外的神色，然後側頭來笑著對他誠懇說著：「你不像這麼好說話的。」
李寄塵面色稍微無奈了一下，有些想不通她如今怎麼對自己越來越看得明白了呢。
真是讓他想裝一裝都不大好裝了。
「沒有，娘娘。」李寄塵只好搬出那副我見猶憐的可憐神色，軟下聲音，雙眸沁水，「我是真的想要成全你。」
他慘笑著：「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困在一隅小小的天地，沒有自由的感覺有多痛苦！我自小就被人囚禁在一個逼仄小院子裡，抬頭只能看見四角的天空還有頭頂的瓦檐。」
「很痛苦，我受過，所以不想讓娘娘你也再經受這種痛苦，你說的對，你扶持我坐上皇位，是我的恩人，朋友，所以，我就算再如何也不能恩將仇報，硬是把你強留在此，既然你想要離開，那我一定會成全你！你只管等我安排就好。」
顧染看著眼前一臉真誠的李寄塵，暗自思索了一下，決定再信他一回。
但也沒忘記留個心眼。
她裁這麼多次了，實在放不下心來完全相信這崽子，畢竟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這種把戲是李寄塵的拿手好戲。
說不定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想著別的陰謀詭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