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人身自由和生與死都被扼在他人手中的感覺,多麼的熟悉。
蕭雪兒下意識地以為對方是程子楠。
這個魔鬼他回來了?
可當她睜開眼眸,藉助車廂后座里昏暗的眼光看清楚將她按在座上,用尖刀抵住她的人時,她愣了一下。
是沐楓,又似乎不是沐楓。
她平日裡利落地束起來的長髮披散了下來,那張原來就很小的巴掌臉變得比之前還要瘦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滿了紅血絲,每一條紅血絲都包裹著深深的憤慨和怨恨,她磨牙霍霍的,仿佛下一秒便要將手中的刀尖刺進蕭雪兒的大動脈血管里。
蕭雪兒現在不怕死,但對方卻讓她心生畏懼了。
「沐楓,你瘋了嗎?」她問。
「楠哥死了,你這個女人,是不是如願以償了?」
沐楓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因為太過用力去克制怒恨,把自己的倆片唇咬破,唇間滲出血來。
蕭雪兒清泉般的眼睛,一怔。
很快,眼底的那抹一掠而過的悲愴,稍縱即逝。
她露出一抹快意的笑,笑中有淚:「很好啊,程子楠終於死了,這個毀了我一輩子的男人終於死了!謝謝你來告訴我這個好……」
「呃」地一聲,她感覺自己喉嚨一涼,尖銳的痛意傳來。
沐楓死死地咬著牙。
只要她的刀,再偏倆公分,她就可以替楠哥報仇了。
蕭雪兒冷笑:「你把我視為仇敵有什麼用?程子楠他是你們組織的龍頭大哥啊!他之前不是風光無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嗎?他要享受那樣的榮耀和富貴,應該早就想過有一天,他會因為這份責任而犧牲,與別人無關!」
沐楓抬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我替楠哥給你的,程子默,你聽著,楠哥並不欠你什麼,別弄得那麼苦大仇深的,當年如果不是楠哥求六爺把m國的神醫請來,你早就死了,哪有今天的榮華富貴可享?」
蕭雪兒笑了,笑得悽愴:「可我寧願他不救我!」
「可他是跟你一起長大的哥哥,他是你一輩子的依靠,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去!」沐楓怒吼。
「這些,是你當時只剩下一口氣躺在床上的時候,楠哥對我說的。」
「他早就多年前,和組織的協約就滿了,為了讓六爺答應幫你,多簽了十年,還對六爺許下了一個生死狀,萬一,六爺手上有什麼必須楠哥去、也只能楠哥才完成得了的任務,他必須要去,而這一次,楠哥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沐楓說到這裡,已經滿眼是淚。
她手上的刀,掉到了地上,無力地跌坐下去,雙手抱住了膝蓋,將頭埋進去痛哭。
蕭雪兒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沉下去。
原來,如此……
程子楠這些年雖然表明風光,可是她卻不知道,他一直都過著生里來死里去的生活。
好不容易準備擺脫組織,卻因為她,心甘情願被束縛,最後,還送上了性命。
蕭雪兒這一刻,既想笑,又想哭。
她就像一個麻木了的植物人一樣,分不清楚自己這到底是為失去親人而悲傷,還是徹底擺脫了惡魔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