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守愚吐出一口鮮血,從飲江貝里拿出一顆藥丸塞進嘴裡,醫家的進士立刻拿出醫書,為他治療。
「守愚兄!」多人快步走過去。
姬守愚的面龐被陰雲籠罩,他伸手抹掉鬍子上的血跡,指著最左面的那座山,慢慢道:「瘟疫之主的力量藏於那處。」
「什麼?」數十進士齊聲大叫。
妖族半聖眾多,而位於半聖之巔、大聖之下的,可被獲封聖主,瘟疫之主就是妖界的聖主之一。
「我早該想到!」孔德天咬牙切齒道。
方運只覺後背發涼。
和那些喜歡拼命的妖蠻不同,瘟疫之主乃是極為另類的妖聖,他很少親自現身,最喜歡利用瘟疫與幻境達到他的目的。論堂堂正正的兵法,瘟疫之主遠不如兵蠻聖,但若論陰毒,一萬個兵蠻聖都不如瘟疫之主。
瘟疫之主,是人族最不願招惹的半聖之一。
在兩界山大戰之前,人族半聖在其餘古地屢次與妖蠻眾聖交手,但無論是哪位半聖,只要碰到瘟疫之主,只能遠遠逃離。直到張仲景封聖后,以聖書《傷寒雜病論》破除瘟疫之主的瘟疫威能,才讓瘟疫之主稍稍收斂。
自張仲景封聖后,人族醫道大力發展,瘟疫之主一直蟄伏,直到張仲景聖隕,瘟疫之主再次現世,無人可制。
「瘟疫之主終究是半聖,怎能瞞過聖廟和獵場的力量?」
孔德天無奈一嘆,道:「瘟疫之主的瘟疫,有極為可怕的天賦『死灰復燃』!他把已『死』的瘟疫送入妖蠻俘虜體內,進入獵場,聖廟與獵場的力量再強,也不可能發覺已經毫無威脅的疫病。在獵場被月樹虛影隔絕後,那瘟疫自然復活。並繼承他的意志!現在,瘟疫之主恐怕就在培養瘟疫分身的力量,一旦給他足夠的時間,我們必死無疑。」
雷礫面色灰敗,道:「既然是瘟疫之主,那我等沒有任何可能取勝。你們不知道,那瘟疫之主是末日大帝的後裔,擁有祖神血脈!任何一絲瘟疫都等於他的化身。我們,在對抗一位半聖化身!」
濃濃的悲意縈繞著大多數進士的心頭。
「人族半聖怎會無法察覺!既然已經知道方鎮國成虛聖,為何還要從外界接收俘虜!」何魯東無比氣憤。
孫仁兵道:「我常在荒城古地。此事略知一二。在眾聖得知月樹神罰之後,獵場島就再也沒有接收外界俘虜。獵場島最後一次接收俘虜,是在三個月之前!」
「不可能!三個月前妖蠻眾聖怎會算到方虛聖今年必然會參與春獵!那瘟疫之主再強,『死灰復燃』的過程也不可能超過一年,否則就真死了。」
「不要小瞧妖蠻!他們是喜歡憑藉蠻力戰鬥,但猿族、蛇族、狐族和一些蠻族的半聖非常善於算計。我人族眾聖計殺兵蠻聖,又藉助月樹神罰的力量連殺兩尊蠻聖,連勝兩場,但這一場。我們輸了。輸的一乾二淨!」姬守愚的話里充滿悲愴。
眾人都聽懂姬守愚的意思,方運在將來的成就極可能超越所有半聖,對人族的作用極為巨大,若方運死。別說連殺三蠻聖,就算殺三十蠻聖,人族也等於一敗塗地。
「呵呵,現在誰還敢說妖蠻不是針對方運?」雷礫眼中的怒火反而消散。只是恨意更深。
方運卻望著雷礫,坦然一笑,道:「或許明日之後。我等埋骨獵場。之後是我能傷你雷礫害你雷家,還是你能滅我方家屠我景國?雷礫,你為何如此看不開!」
方運說完輕輕搖頭。
雷礫低頭不語。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計知白萬念俱灰,俊俏的臉上無比暗淡,但很快逐漸恢復紅潤。他輕聲一嘆,道:「這裡可不是聖元大陸。且不說眾聖力量難以抵達,就算抵達,也必然遇到妖界的全力阻截。在聖元大陸,我人族力量可以抵擋妖界之力,但在聖元大陸之外,妖蠻眾聖可力壓我人族眾聖!想不到你沒有敗在雜家手中,卻與我一同死在妖蠻之手。罷了,之前的恩怨就算了。在臨死前,願與方虛聖並肩而戰!」
計知白長長鬆了一口氣,突然,他的文宮發出一聲輕鳴,塵埃盡去,文膽正式進入一境。
眾人愣住了,連計知白都愣住了。
普通進士很難達到文膽一境,成文膽一境的大都是年過四十的老進士,像顏域空那等天才少之又少。
計知白成進士不過一年多,沒有學方運的煉膽詩,能在此刻達到文膽一境,已然堪稱奇才。
計知白無奈一笑,道:「誰曾想,方鎮國一語助我突破,當真是罕有的大機緣,若我能不死,大儒有望!謝過方兄!」計知白說完向方運作揖。
方運沒有動,受了計知白這一禮。方運感受的到,此時此刻,計知白的話語中充滿誠懇,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雜質。
方運面帶微笑,輕輕點頭,道:「寒風春陽爭為柳,文臣武將覓封侯。千古英雄多少恨,相逢一笑泯恩仇。」
周圍靜悄悄。
「好一個『相逢一笑泯恩仇』!僅此一句,當得上鳴州。」計知白突然搖頭苦笑,方運的這首詩簡直說到他的心坎里去了,兩人完全因柳相對立,爭的無非是功名、權勢和聖道。若兩人最後都能成就聖道,最終或許真的會消除當年的恩怨。
只是,瘟疫之主斷絕了兩人的聖道。
喬居澤輕嘆道:「方運語驚計知白,相逢一笑泯恩仇。若今日之事能流傳後世,必成一段佳話。」
顏域空看了看方運與計知白,嘆息道:「今日之前兩人還斗得你死我活,誰能想到,面對必死之局,方虛聖最先放下心中的仇恨,卻又陰差陽錯成就計知白。此事當然能成佳話。」
計知白輕輕搖頭,無比感慨。
「雷兄,你呢?」馬朝明問道。
雷礫不屑輕哼一聲,道:「毀我雷家名聲與氣運,如此大仇,豈能泯除?就算被瘟疫之主殺死,我也要最後一個死!我要親眼看著方運死在我面前!」
「豎子不足與謀!」馬朝明恨得牙痒痒。
雷礫哈哈一笑,眼中更顯驕狂,道:「我雷家人就是如此恩怨分明!他方運先害我雷家英明喪盡,後又讓我等為他陪葬,我怎能相逢一笑泯恩仇?我依舊詛咒他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