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 天下師

  宴會的其他人一起指責荀燁,但和曾原有所區別,不提荀家。

  隨後,方運繼續講述聖墟的故事,把可以說部分都說了出來。

  這裡許多人對聖墟都有所了解,像李文鷹甚至還進入過聖墟,但卻沒人進入過彗星長廊,都非常感興趣。

  每當方運講到詩詞的時候,立刻有人用筆墨記下來。

  尤其是《風雨夢戰》和《夜襲》兩首傳世舉人戰詩,引起眾人極大的興趣。

  「這……這兩首戰詩怎麼還沒放入聖廟?聖院的人在做什麼!」董知府有些不滿。

  李文鷹卻笑道:「他前日回來,聖院總得準備一番吧?最多三日,這兩首詩就會進入聖廟,供天下舉人學習。方運之功勞,已經開始顯現了,《石中箭》將大大增強我人族秀才的能力,而《風雨夢戰》的那句『鐵馬冰河入夢來』,有調動文膽的能力,填補了舉人詩詞不能文膽的空白,而此詩隨著水的增多而增強,以後對水妖更輕鬆。」

  馮院君接口道:「劍眉公說的是。至於那首《夜襲》也一樣,『金帶連環束戰袍,馬頭沖雪過臨洮。卷旗夜劫妖王帳,亂斬蠻兵缺寶刀』,此詩能化為強大的戰將衝鋒陷陣,不僅在舉人詩中也是一絕,各文位的傳世戰詩詞中,都沒有此類詩,哪怕是兩首全戰詩也不具備衝鋒之能,難以分類,只能稱之為衝鋒詩!方運自創新一類戰鬥詩,無論怎樣,必上聖道!而那首《風雨夢戰》不僅殺意驚天,詩人臥病卻思報國的壯志更是驚人,此詩若不算戰詩,僅僅憑藉這報國之心,就可鳴州!」

  陳志陵冷笑道:「聽說凶君遭了報應,分神被毀。受到重創,真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不僅讓方運創出《風雨夢戰》這等文膽詩,更是毀掉蒙家押在他身上的一切賭注!在方運還未出聖墟時,我們家主就發話,斷絕與蒙家的一切來往,若是有餘力,不妨讓蒙家人吃點苦頭!現在不用我陳家人出馬,他蒙家也要大吃苦頭。」

  曾原點頭道:「據說那些被蒙家欺辱的家族已經準備聯名控訴蒙家種種惡行,要求蒙家賠償。不久之後就會有結果,蒙家必然付出慘重的代價!」

  「凶君分神被毀。若無意外,此生無望大學士,除非蒙家有什麼後手,或者……有人相助。」馮院君話語中有些怨氣。

  眾人神色微變,那「有人」二字改為「半聖」更合適。而凶君之所以能借用《呂氏春秋》的力量,背後必然有雜家人相助。

  「不談凶君了,他那種卑劣之徒有什麼好談的?方運,你這《石中箭》《風雨夢戰》和《夜襲》一出,天下的秀才舉人無不學習。你可以算是他們的『解惑老師』。以後那些人見到你,都可以稱你為『半師』或『老師』,令人好生羨慕啊。」一人道。

  眾人紛紛點頭,這其中意義重大。

  董知府笑道:「你們說。以後方運去了京城的景國學宮,要與其他學宮文比文斗,對方先來一句『老師手下留情』,那場面。真是讓人忍俊不禁。」

  多人大笑。

  李文鷹道:「願方運能寫滿一十六首傳世戰詩詞。」

  滿場皆驚。

  「這……李大人激勵後輩用意是好的,但此話……有些過了。」曾原認真道。

  「董聖曾言,有人若能作傳世戰詩詞十六首。當為天下師!」董知府認真看著李文鷹,哪怕他無比推崇方運,都覺得李文鷹的話太過了。

  「天下師乃半聖言,不能隨意蓋棺定論。」一位進士道。

  方運自然董聖就是董仲舒,這位儒家半聖在聖元大陸備受尊崇,但在華夏卻備受非議,許多人總以為是他成功「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實際仔細觀他一生,雖然曾給漢武帝進言,但備受漢武帝猜忌,並未真正掌實權。

  漢朝的文景之治和休養生息雖然被後世津津樂道,但實際卻隱患重重,漢武帝繼位後內外矛盾已經極為尖銳,之前的治國理念顯然已經完全不適用漢朝,所以漢武帝銳意改革,取儒家之治國理念鞏固皇權以安天下,並取得了成功。

  在華夏,罷黜百家被人曲解過,當時非儒家之人依舊在朝為官,最好的例子是馬遷曾批評過儒家,但還是身居太史令,並沒有因此獲罪,只是因為出言為降臣李陵辯護而被宮刑。

  不過司馬遷卻是心中有溝壑之人,雖然批評儒家,但還是恪守史學家的操守,哪怕在儒家地位不如後世的漢朝,還在《史記》中把孔家列入「世家」之中。

  《史記》把歷史人物分三個等次,最重要的位列「本紀」,都是帝王或近帝王,如秦始皇嬴政,如劉邦。而呂后和項羽算半個,司馬遷特意解釋兩位有帝王之權卻沒有帝王之實。

  第二個等次,就是「世家」。世家多是「王侯」,能進「世家」的有兩大類,一類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國君或封王之人,第二類是漢朝的開國重臣,唯獨孔子和這些人都不同,他僅僅當了幾年的魯國官員,連侯都算不上,更不要說公或王。

  第三等就是列傳。

  春秋百家諸子可謂群星璀璨,但司馬遷並沒有把其餘人列入世家,偏偏把把孔子奉為百家諸子之首,可見孔子的實際地位和影響有多麼與眾不同。

  「景仰」一詞,就是語出司馬遷借《詩經》的詩句來稱讚孔子。

  方運思緒迴轉,發現宴會之人竟然爭論起來。

  馮院君道:「讀書人當志存高遠,我等楷模就是孔聖,荀子更是說人人都可為明君堯舜,劍眉公願方運為天下師,我覺得期待有些低了!」

  「此言差矣!方運現在需要的是磨練,而並非期待,這種行為已近揠苗助長!」一人道。

  李文鷹雖遭反對,但並不生氣,其餘讀書人也沒有覺得那人在冒犯李文鷹,因為他既沒有心存歹念,也沒有貶低污衊,乃是讀書人正常的辯論。

  「我對方運的稱讚,方才你們也見到了,我甚至認為他將是景國下一位半聖!這樣足以表明我之心跡,但我依然認為他不可能寫出十六首戰詩詞。」

  四十餘文人喝了酒,又逢特別的話題,立刻辯論起來,宴會進入**,方運發現自己竟然插不上嘴,乾脆不說話。

  楊玉環低聲問:「為什麼是十六首?不是別的數字?」

  方運笑道:「你知道為什麼前人把一斤定為十六兩?」

  楊玉環搖搖頭。

  方運道:「那是因為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和福祿壽三星之和為十六,董聖所言十六,就是暗合這十六顆星辰,因為再之上,就是文曲星。」

  「原來如此。」楊玉環恍然大悟。

  聖元大陸的星相因文曲獨大,和華夏略有不同。

  楊玉環突然笑起來,方運順著她目光看去,就見小狐狸站在他的腿上,前爪搭在桌邊,小腦袋左看看右看看,亮閃閃的眼睛中滿是喜色,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不斷地搖晃。

  桌上的飯菜竟然絲毫無法吸引它。

  方運笑著遞給它愛吃的蝦仁,它張口咬著,卻不咀嚼,而是目不轉睛看著正在幫方運說話的馮院君,然後突然用小爪子抓著嘴裡的蝦仁,遞向馮院君。

  「嚶嚶!」小狐狸努力把小短腿伸向馮院君。

  方運大笑,楊玉環在露出牙齒的一瞬間伸出手,掩嘴而笑。

  馮院君笑著接過蝦仁,舉在半空道:「白狐贈蝦乃是吉兆!方運必可作傳世戰詩詞十六首!」

  「嚶嚶!」小狐狸用力點頭。

  「信口雌黃,古書中哪有什麼白狐贈蝦的吉兆!」董知府笑罵。

  「今日便是吉兆!等方運成天下師,白狐贈蝦必然隨之傳天下,我與小狐狸必然青史留名!」

  小狐狸突然興奮得不得了,兩隻前爪像人那樣拍著祝賀,惹得一幫中年男人都被它的舉動逗笑,連李文鷹也不例外。

  一時間,奴奴成了本次宴會的主角。

  董知府笑道:「我女兒曾見過此狐,最是喜歡,那我就改弦更張,為了小狐狸支持方運。」

  小狐狸竟然兩爪抱拳,人模人樣地向董知府拱手作揖,再度惹得眾人大笑。

  一旁的小流星呆了一會兒,左晃晃,右晃晃,然後上下晃,終於發現自己沒辦法像小狐狸一樣拱手。

  小狐狸轉過身,用小爪子指了指董知府,又高高仰起頭驕傲地指了指自己。

  方運笑道:「對!你幫我爭取了一人,有大功!我應該謝謝你。」說完兩手合攏抱住奴奴,輕輕搖晃著。

  小狐狸眼睛眯成一條縫,開心地笑著。

  曾原搖頭笑道:「董知府你文膽不堅,竟然投降叛變,可惜啊!這裡是你們景國,我們必然爭不過你們,此事就不爭了。」

  馮院君卻道:「什麼叫這是景國你們才爭不過我們?劍眉公說的事實!我記得當年你與曾家負責經商的大掌柜對賭,說你用十萬兩銀子一年可賺五十萬,最後遠遠超出,現在卻沒當年的豪氣,輸了卻不認帳!」

  曾原目光一變,似是漫不經心看了馮院君一眼,手裡把玩著白玉酒杯,微笑道:「馮大人,你可不要激我!我曾原坐到今天的位置,是從數不清的曾家人手中爭過來的!你可以懷疑我學問,但不能懷疑我的眼光,更不能說我賴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