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聖呼吸生潮,聖化海水,形成龍潮。龍潮之中若有聽天螺群,則會分泌出一種奇物,附著在海草之上,如同透明的膠水包裹海草,名為聽天螺漿。年常日久,那些聽天螺漿會進入海草之中。那些海草在死後,會沉積在海底,經過不知多少年的孕育,便化為聽天漿,從海底提煉,便是此物。」
方運在解說的過程中,先拿出兩隻茶杯,不是普通差距,正是釀光具的八碗之二。
方運摘了兩條茶魚,各放置在一隻釀光碗中,手持玉瓶,向碗中倒水沏茶。
聽天漿水初出瓶口時,還是微涼,中途方運調用星火渾天鑒的力量,讓其在半空沸騰。
滾沸的水落入釀光碗中,驚得兩條茶魚在水中不得不遊動,卻始終離不開茶杯。
最後,兩條茶魚的鱗片張開,如同兩隻綠葉雕刻的小魚一樣,靜靜伏在茶杯之中,慢慢變小。
方運拿起一杯茶,道:「此刻茶水淺綠,其味淡雅。待變草綠,則醇香濃郁。若是最後茶魚消失,茶水墨綠,則苦後回甜,經久不散。待飲盡茶水後,再送入一杯白水,則甘甜可口,甚是奇特。」
宗聖也不說話,按照方運所言,分別在淺綠、草綠和墨綠時飲茶,最後又喝光白水。
飲盡之後,宗聖竟然閉目養神,似是在回味茶韻。
宗明四人心中嘖嘖稱奇,沒想到這茶水如此神奇,竟然值得堂堂半聖如此鄭重對待,甚至還在回味,隱約猜到,此茶或許對半聖的修為也有所幫助。
隨後四人看到,方運面色明暗變化,體內竟然生出潮起潮落之聲,與之前玉瓶中聽天漿水的聲音呼應。
一道道澎湃的氣息自他周身散發,沖得亭子吱吱作響,但那力量臨近宗聖后,便被無形的力量壓回方運體內。
方運體內,如海波翻騰。
不多時,方運長長呼出一口氣,就見一隻白煙小魚兒從他口中飛出,落在那茶魚樹中。
方運收起各種茶具,望向宗聖。
眼前所視,宗聖依舊只露側面。
方運沉思片刻,開門見山道:「今日學生來此,欲求一法,欲取借出之物。」
「求何法?」宗聖已經閉目養神,似乎沉迷在茶韻之中無法自拔。
「天常分神法。」
「哦?」
宗聖緩緩睜開眼睛,方運頓如直視旭日東升,眼前一片光明,卻又並不刺眼,只是心神為之震撼。
剎那後,異象消散,只看到宗聖的側臉,無法看清宗聖的眼神。
方運隱隱有種感覺,不是宗聖故意不直視自己,是宗聖的力量太強,或者在修煉什麼術法,有強大的力量在影響自己的感知。
「取何物?」
宗聖再度詢問。
「當日學生不在總督府,先生怕神物丟失,代為保管,學生甚為感謝。學生既已回返,特來索取此物,並以一枚品相最好的聖體果做謝禮。」方運道。
雖然宗聖強奪文曲星碎片是因私心,但若是宗聖不出手,景國其他世家或者其他大族,極可能會強行出手搶奪。最後,方運要麼撕破臉皮搶回來,要麼隱忍,都是自己不想看到的。
至少從這方面來看,方運的確要謝謝宗聖。
「你在葬聖谷所得,本聖略有耳聞。」宗聖道。
方運自然知道這些事瞞不過宗聖,畢竟他是現任的東聖,主管人族內部事務。
在被救醒後,經過短暫的調養,方運先與王驚龍進入血芒界,做完應做之事,便回到蛟聖宮休養。
現在方運是長江之主,整座長江都在溫養自己。
至今,方運還沒有將寶物上交給聖院,聖院也一直沒有催促,各方已經知道方運在葬聖谷的經歷,對方運甚為佩服,只等方運主動前去聖院。
方運本想在昨日去聖院,但衣知世來訪,只能改天。
宗聖說出這話,那自然是認為一顆聖體果不夠。
方運緩緩伸出右手,看著自己的掌心,緩緩道:「這裡,曾有一道細細的傷疤,可惜,我吃的聖體果太過,未能留住。」
宗聖面色不變。
宗明等人卻暗中思忖,不知道方運突然說這話有何意,似乎只有方運與宗聖兩人才能聽懂。
過了許久,宗聖問道:「你既治經有成,專攻何經?」
「《四書》。」方運道。
「何為《四書》?」宗聖的聲音高遠通透,給人以極重的距離感,像是一位學問高深的老先生在考校弟子。
「《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合為《四書》。」方運道。
宗聖沉吟許久,道:「善。」
隨後,方運感到宗聖似是輕嘆一聲,卻又仿佛是錯覺。
片刻之後,宗聖又問:「《四書》主何經?」
「《論語》。」方運道。
方運看到,宗聖稍稍抬頭,雖然還是側臉,但給人的感覺不同,好像終於開始稍稍正視自己。
宗聖又問:「《論語》萬言,字字珠璣。若取其一,你當如何?」
方運挺直身軀,正身正容正色道:「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在說完的一剎那,方運好像看到宗聖的身體竟然稍稍轉向自己,第一次能看到他的眼神,其中似有驚訝之色。
但是,一眨眼後,一切恢復正常。
這句話的原意很尋常,見到賢能之人,向他學習,努力達到他的境界;看到不夠賢能的人,也不應該視而不見,而是要反省自己有沒有和他同樣的不賢之處。
「為何非『三人行』?」宗聖問。
方運知道,宗聖是指那句流傳很廣的孔聖名言,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這句話比見賢思齊更容易理解,三人是虛指,這句話是說哪怕隨便遇到路人,也必然有值得自己學習的地方,選擇他們好的方面學習,發現他們的缺點,再看看自己身上有沒有,若有,便要改正。
這兩句話的意思非常相近,而子貢也說過,孔子無常師,他認為孔聖可以從任何人、任何事學到東西,非是尋常。
方運卻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轉瞬間便道:「賢不與善同,省不與改同。」
「大善。吾道不孤,始可與言《論語》已矣。」
宗聖說完,天地震動,桃山附近似有瑞氣升起,萬花綻放,方圓百里的人只覺心曠神怡,如同吃了人參果一樣,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無一不舒服。
聖心大悅,天下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