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族數百萬人的注視下,方運伸手一招,把宗訶的飲江貝收入手中,然後高高拋向天空。
血芒界力量自天而降,包裹飲江貝,數息後消散不見。
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滅口,毀滅證據。
無論是在場大學士大儒,還是隱藏在暗中的各方力量,全都呆立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方運,不敢想像會發生這種事。
東聖閣特使、半聖血親前來,方運竟然說殺就殺,自古以來不曾發生過這種事。
宗訶的祖父若活著,宗聖當恭恭敬敬叫一聲大哥!
張破岳望著方運,半晌無語,憋了半天才說出兩個字。
「牛!逼!」
一眾讀書人直翻白眼,這是大學士該說的話?
短暫的震驚之後,人族繼續撤退,但頭腦卻都在拼命思索。
方運的後果如何?
東聖閣和宗家會做出什麼反應?
聖院會不會因此內訌?
左相會不會因此正式出手對付方運?
方運有沒有別的辦法解決?
眾人思來想去,發現方運這種快刀斬亂麻的方式竟然是最好的選擇。
大學士劉宏怒道:「方虛聖,就算牛山被緝捕,您大可趁機離去,為了我們,何至於殺聖院特使宗家血親?不值得,不值得啊!」
方運淡然道:「我未殺聖院特使,也未殺宗家血親,我殺的是趁同胞危機而落井下石、諂外欺內的逆種!」
劉宏無奈地看著方運,這種話沒錯,道理也沒錯,但很多時候,世間是不講道理的。
「之後您如何?」劉宏問。
「半聖不出,能奈我何?」方運立於白雲之上,遠眺寧安。
劉宏絞盡腦汁,最終無言以對。
其他人也琢磨出一些東西,方運連蛟聖宮都敢滅,豈會怕宗家或東聖閣?或者,方運多出什麼依仗,即便再如何眾聖也不會出手?
只有眾聖不出手,人族百億,無一人可問罪方運。
與此同時,聖院的一處議事廳中傳來宗甘雨憤怒的咆哮。
「方運小兒,宗家與你勢不兩立!」
在座的各殿院閣老陸續手持官印,收到方運斬殺東聖閣五位特使的消息。
在場的大儒能擔任閣老,與那些新晉大儒不同,大部分都已經完成修齊治平四境,有衝擊文宗的資格,涵養城府都是人中絕頂,可在看到這個消息後,人人為之變色。
思索片刻後,眾多大儒表情有明顯的不同,有的面帶喜意,有的輕輕點頭暗贊,還有的無奈嘆息。
宗甘雨如同陷入絕境的凶獸,毫不客氣地掃視全場每一個大儒,厲聲道:「方運殺東聖特使,奪聖諭,罪同叛族,近乎逆種!既然諸位閣老都在這裡,理當即刻商討如何誅殺逆賊方運!」
刑殿閣老高默緩緩道:「宗閣老此言差矣,方運乃人族虛聖,除非半聖下令,否則無人能緝拿,無人能定罪,更何況誅殺。若您要為東聖閣特使報仇,老夫無權阻止,但應按照聖院規矩,請奏半聖下聖諭。」
高默的語氣與之前宗甘雨阻止援救方運時一模一樣
「高閣老,你想與我宗家為敵嗎?」宗甘雨如同憤怒的狂獅,死死盯著高默。
「老夫更不願與天下人為敵!」高默看著宗甘雨,毫無畏懼。
宗甘雨看向其餘刑殿閣老。
這些閣老有的與宗家關係深厚,有的關係平平,但無一閣老開口。
高默並不能代表刑殿,但刑殿亦不能向東聖閣低頭。
宗甘雨眼中閃過凶厲之色,問:「戰殿諸位,可願隨老夫擒拿兇手?」
宗甘雨站在議事廳中,身後浮現一輪才氣明月,照耀大殿,元氣鼓盪。
「若無聖諭,戰殿無法對虛聖出手。」夜鴻羽最先表態。
戰殿其餘大儒一言不發。
宗甘雨眼中殺意沸騰,再度問道:「禮殿諸位,方運如此做,是否有違禮法?」
巫九回答:「人族與異族對戰時,若人族之中有人圖謀不軌,無論是何身份,戰場最高將領皆可先斬後奏!至於方運是否有違禮法,那要由眾聖定奪。」
「好!那老夫就請東聖下聖諭!」
宗甘雨怒喝一聲,然後轉身朝向東聖閣方向,先是深深作揖,然後拱手朗聲道:「閣老宗甘雨,請東聖陛下賜下聖諭,緝拿奸賊方運!」
轟……
整座倒峰山突然輕輕一震,聖院所有人為之驚駭,甚至連倒峰山下孔城的所有人都驚恐地望向倒峰山,望向倒峰山的上空。
倒峰山的上空,霞雲層層,雲中電閃雷鳴,半空生雨,半空落盡,不著於地,種種異象不一而足。
突然,茫茫金光在聖院升起,凝聚成一道金光之柱,直衝天空,那金光之柱偉岸高聳,雄奇壯麗,上仿佛有文字,可無人能看清。
「是聖諭……」
所有看到那金光之人都意識到有一尊半聖即將下達聖諭。
那金色光柱不斷升騰加速,很快就與倒峰山一樣粗,眼看就要衝到霞雲之中,突然停止上升。
各地人族呆立當場,頭腦仿佛失去作用,完全無法理解為何會發生這種事情。
聖院議事廳內的所有大儒全都站起,茫然地看著這一幕,很快,宗甘雨面容扭曲,似是要破口大罵,但最終一言不發。
時間仿佛靜止,所有人都望著那金黃光柱。
足足過了十五息,那金黃光柱徐徐消散。
所有人比看到聖諭出現更加震驚。
半聖中途放棄下達聖諭!
宗甘雨雙拳緊握,微微彎著腰弓著背,眼球突出,全身青筋畢露,面色赤紅,狀如魔怪,似乎隨時可能化為妖蠻。
周圍所有人都從他身上感受到沖天的怨氣。
在場的大儒大都露出同情之色,但也有大儒面帶冷笑。
高默坐回原位,恢復平靜,道:「既然聖諭未下,那此事我刑殿便不再過問。」
夜鴻羽卻毫不客氣道:「夜某倒是很想知道為何聖諭未下。」
宗甘雨猛地扭頭,怒視夜鴻羽,仿佛夜鴻羽才是他一切恨意的源頭。
「宗閣老,若是再無其他事宜,此次議事便結束吧。」
宗甘雨沉默許久,手持官印,快步離開。
其餘大儒陸續走出議事廳,無一人敢在聖院討論聖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