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門前靜悄悄的,雷重漠雙手捧著荊條,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雷家其餘人也在靜立。
太陽緩緩高升。
過了許久,人群中突然有人壓著聲音道:「方虛聖回來了。」
於是人群如潮水般向兩側散開,就見方運、楊玉環、顏域空和孔德論以及一些孔家人正在漫步前行。
方運向眾人一拱手,微笑道:「在下與雷家些許小事,驚動諸位,實在慚愧。」
「您不用慚愧,我們看得痛快!」一個兵家翰林大聲道,引發眾人輕笑。
方運則快步走向雷重漠,一邊走一邊道:「重漠先生這是做什麼?快快起身,收起荊條,穿好衣服。方某何德何能,讓您認罪!方某雖知您今日前來,但不知具體時辰,所以在孔家吃過飯才來,若是您來的如此早,定當早日回家。」
方運說著,從雷重漠的手中搶下荊條,扔在地上,然後扶起雷重漠。
「多謝方虛聖不罪之恩,在下,有罪啊……」雷重漠唉聲嘆氣。
「雷家主客氣了,無非是意氣之爭,若是真把話說開,坦誠相見,恩怨都可一筆勾銷。」方運面帶微笑,靜靜地看著雷重漠。
「方虛聖果然胸懷寬廣。是我雷家人被豬油蒙了心,自以為在兩界山立下大功,有龍族作為依仗,就變得目中無人。我雷家與您的種種,一直錯在雷家。」雷重漠道。
方運客氣地道:「若是有心悔改,便不要糾結於過去,理當向前看……」
於是,兩人一個態度誠懇認罪,一個寬容大度原諒,雙方一來一往,簡直就是一出聖院裡的將相和。
之後,方運把雷家人迎入屋內,主賓落座,一開始依舊是聊一些客套話。雷家人一直在認錯,雷重漠甚至還指責雷家的那些族老尸位素餐,說要重新整治雷家的家風。
不多時,雷重漠便拿出雷家的飲江貝。交給方運一些寶物,包括生身果、延壽果、文寶和聖頁等等,除了少數半聖聖血算是聖位寶物,賭注中的大聖之血與其他聖位寶物一件也沒有,都在雷家的秘庫中。
雷重漠拿出的生身果與延壽果等神物的數量只有賭注的一半。另一半同樣在雷家秘地中。
除了神物寶物,雷重漠還交給方運許多地契和商鋪的交易文書,這些都在當日的賭注之中。
除了可以用飲江貝盛放的,還有許多大宗物品,比如一萬套妖鐵騎兵甲和金銀珠寶等,已經在雷家裝車,三日內便會啟程,運往景國京城。
最後,雷重漠拿出一枚足足兩尺長的龍角,龍角下粗上細。似是經過悉心打磨,灰色的表面泛著淡淡的金光,好似在吞吐天地元氣,一出現便讓周圍的空氣變得無比清新,讓人忍不住大口呼吸。
雷重漠雙手捧著蛟聖令遞給方運,道:「真龍令已經被東海龍宮收走,您隨時可以對四海龍宮下達命令。這是蛟聖賜下的蛟聖令,憑藉此令,您可以命令蛟聖宮完成一件他們能做到的事。」
方運輕輕點頭,收下蛟聖令。
自始至終。雷重漠的言辭都極為懇切,姿態低得甚至讓周圍的人難以接受。
等雷重漠離開,方運站在庭院中,出神地望著遠處的天空。
楊玉環抱著奴奴走近。柔聲道:「夫君,這雷家到底是否真心誠意道歉?」
「若是真心誠意,他們已經把所有寶物悉數奉上。」方運直截了當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楊玉環說著,輕輕撫摸懷裡的奴奴。
方運道:「對了,這幾日要繼續勞累你。陪我去會見孔城的一些要員。」
「一點都不累,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楊玉環淺笑著,伸手幫方運撫平衣領。
方運點點頭,道:「過幾日,我帶你一起去拜訪孔城的巾幗社。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要跟巾幗社的女書生們常來往,多走動。」
楊玉環一愣,露出無奈之色,道:「蘇小小本就是巾幗社的人,她一直與巾幗社的人有書信來往,但即便來到孔城也並不與她們見面。巾幗社的人也說過,若您真支持巾幗社,也最好在暗中見面,畢竟樹大招風,怕影響您的文名和前途。您也知道,禮殿和許多讀書人一直在抨擊巾幗社,一些地方甚至取締了巾幗社分社。您若是正式拜會巾幗社,怕是會樹敵眾多。」
「為夫豈是那些頑固迂腐之輩可比?巾幗社自立社以來,便是以維護人族、除妖滅蠻為宗旨,以讀聖人書、談仁講義為根本。孔聖說有教無類,人族連妖蠻都可教化,難道容不下女子?天地能容,聖人能容,那些讀書人容不了?他們比天地大還是比聖人大?」方運朗聲道。
楊玉環苦笑道:「你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懂,但『禮法』為大,無論是禮教還是律法,我們婦人的地位都非常低下。我們這些婦人不甘心,太后不甘心,紅妝也不甘心,小小與我同樣不甘心,但又能怎樣?有些事,我們其實是不怕的,但怕你被那些人污文名。」
方運微笑道:「你們都不怕,我為何要怕?」
「夫君比我們重要。」楊玉環認真回答。
「你真是我的好娘子。」方運說著露出曖昧的笑容。
楊玉環的臉騰地一下變紅,如同被潑上紅粉,嫵媚地瞪了方運一眼,別有風情。
方運哈哈一笑,道:「明日沒時間……嗯……下個月初一我去一趟巾幗社吧。我聽說,巾幗社在孔城外買了一塊地,說是種地的莊子,實則是個女校,每月的單數天都會上課,上午是學文,下午是習武,可有此事?」
「嗯,蘇小小當年就是巾幗書院的女先生,每月都要去那裡教幾堂課。對了,您可別在其他讀書人面前提『巾幗書院』四字,巾幗社已經犯忌諱,巾幗書院更是某些讀書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當年巾幗社私下掛了巾幗書院的牌匾,但第二日便被附近文院的讀書人與官府的衙役摘下砸爛,然後抓走許多女先生和女學子,那些富貴人家的女子被釋放,那些平常百姓家的女子全被判了重刑,罪名都是違大禮。還有一些已經嫁人的被夫家寫了休書,有婚約的被退婚,最後瘋的瘋,死的死。自此以後,哪怕是世家之女,也只敢私下授課,不敢掛書院牌匾。」
「這事,我閱讀舊《文報》看到過!」方運的語氣有些沉重。
「所以,您千萬不要做犯忌諱的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