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重」方運毫不猶豫回答。
老者一身黑衣,形貌枯瘦,面無表情,聽到方運說百重,只是淡淡哦了一聲,然後緩緩解釋道:「憂患谷的規矩,你可清楚」
「在下知曉。」方運客客氣氣回答。
「既然你進舜之谷,便應當仿照先賢舜,在農田中耕作。一重憂患,只是耕種一畝地,而後收割。百重憂患,不僅僅是耕種百畝地,所受磨礪也百倍於一重,磨難比一重憂患增之萬倍,只有大儒才能身負百重憂患。」
「我時間很緊,更何況,憂患谷失敗了也沒有懲罰。」方運道。
老者一指右側的山峰,山上本來雲霧繚繞,現在雲霧散盡,從上到下露出一排名字,每個名字前面都有數字,從一到一百。
那些名字幾乎都是聖元大陸的名人。
「失敗雖無懲罰,但成功後有獎勵,十重、五十重與百重,各得一張聖頁。山峰上的排名,便是古往今來所有人在翰林時期進入憂患谷時的排名,成功的重數越多,則排名越靠前。你若此次直接選百重憂患谷,必然失敗,失敗後不僅得不到聖頁,甚至也無法進入翰林排名。」
方運微笑道:「我來憂患谷,不為聖頁,也不為排名,而是為了儘早磨礪自己,無論闖憂患谷成敗與否,我都會有收穫。很多時候,無須在意結果,過程更重要。」
「哦何事無須在意結果而過程更重要」
「初戀。」方運一本正經回答。
山谷老者一愣,啞然失笑,隨後輕輕搖頭,道:「請入谷。」
方運向老者一拱手,邁步深入山谷。
穿過山谷,前方豁然開朗。
無數的農田如同一塊塊方格子鑲嵌在地上,放眼望去,有著難以言喻的美感。
在近處,有一百畝空著的農田,而在農田邊緣。有一座小屋。
方運一步踏出山谷,隨後感覺自己的力量迅速流失。
在翰林殿的時候,也有過這種情況,但現在的情況更嚴重。
方運發覺自己與文宮的聯繫被徹底阻斷。無法動用才氣或文膽等一切力量,而且身體的力量也在繼續流失。
不多時,方運就變成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
突然,方運耳邊傳來老者的聲音。
「老夫要告訴你兩件事。第一,南海龍宮、北海龍宮、西海龍宮和雷家已經聯手。阻止你躍龍門,他們的手段老夫略知一二,你定然失敗。第二,蠻族雖然大舉入侵,上億妖蠻南下,卻沒有立即拼死一戰,並非是被人族戰堡所阻,他們是在等你。只要你敢北上參戰,半聖狼戮就會全軍出動,你。必死無疑。」
「多謝老先生。」
方運頭也不回,向那小屋走去,心中卻在思索老者的話。
「孟子書中所言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這便是憂患谷中考驗。這老人在這種時候告訴我,定然是苦其心志。讓我心神受煎熬。」
「三海龍宮與雷家阻撓我躍龍門,早在意料之中,只不過,不清楚他們到底有什麼手段。越是如此,我越會疑神疑鬼,這也達到憂患谷的目的。不過,這憂患谷太小看我,這種程度的憂患不足為懼。」
「第二件事更為嚴重,根本不在於半聖狼戮想殺我。而在於,妖族會用什麼手段逼我北上妖蠻做不到,但人族內部呢景國內部又如何這才是關鍵。而另一個關鍵是,半聖狼戮要殺我,聖院為何不阻止難道僅僅是因為兩族的約定,聖位不得直接對非聖位出手,只要狼戮沒有動手,殺我的是蠻族王者,眾聖就真的不會救我」
「不過,僅僅是這樣,不能讓我痛苦」
方運冷哼一聲,繼續向前走。
但是,越走,方運發現自己的身體越沉重,走了幾步,身體像被灌了鉛一樣。
「這大概就是百重憂患,遠比正常磨礪更加艱難。」
方運走到小屋裡,門口就放著一件人工犁。
無論是小屋外面還是裡面,都沒有牛。
「以前聽說這憂患第一谷是用牛犁地,還算輕鬆,沒想到百重憂患竟然要自己犁地,而且要手動犁地一百畝」
方運心裡想著,無奈地扛起手扶犁,緩緩向田頭走去。
方運看了一眼前方的百畝土地,又抬頭看了看天上火辣辣的太陽,微微皺起眉頭,這裡的太陽竟然在正當空,時間和聖元大陸完全不一樣。
扛著人工犁走了十幾步,方運便輕輕喘息,汗流如注,胸腹與背部衣衫緊緊貼在身上,不得不偶爾捏起衣衫離開身體,輕輕抖動扇風。
「砰」
方運把人工犁重重扔在百畝地的一角,然後調準方向,讓犁的下端扎進地里,開始推動人工犁,在推動的一剎那,方運感到莫大的阻力,同時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人族犁田基本都用牲口,最差也是兩三個人一起犁地,有人在前面牽著,有人在後面扶著,這種一個人犁地的情況已經很少。
但是,如果不犁地,莊稼長不好,一個一個挖坑放種子或埋幼苗更費時費力。
方運推著人工犁徐徐向前,泥土向兩側翻開,這犁地不是只有力氣就可以,還要時刻注意犁的方向和力度,方向偏了不行,會導致種植不均勻,力度太小犁溝不深,力度太大則太費力氣。
幾十息後,方運就感到手臂發酸,但一聲不吭,繼續推著犁向前。
「這便是勞其筋骨,我挺得住」方運在心中對自己說。
在廣袤的天地間,萬物都好像靜止,唯有一個年輕人在田間徐徐前行。
不多時,方運全身濕透,喘氣聲越來越大。
一刻鐘後,方運雙手生疼,仔細一看,握犁的部位通紅,繼續下去,必然會被磨破皮。
方運望了望遠方,看了看前面的黑土地,休息了片刻,再次犁地。
幾息後,方運耳邊突然傳來那山谷老者的聲音。
「阻止你躍龍門你定然失敗你必死無疑」方運一開始並不在乎,但那聲音不斷在耳旁迴蕩,心中升起一絲的煩躁,沒有文膽在身,連大儒都不可能絲毫不受影響。
方運咬著牙堅持,低頭看著下方的泥土向兩側翻騰,看著地面的犁溝不斷延長。
不多時,那聲音消失,但過了一會兒,聲音再度出現。
「這哪裡是苦其心志,簡直是唐僧念緊箍咒,囉嗦」方運十分無奈。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