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她是替身

  第9章她是替身

  阮胭猶豫了片刻,重新走回洗手間的隔間,把門關上,拍了一張白色地板磚的照片發給沈勁:

  「在女廁所呢,你確定要我給你拍照片?」

  潛台詞:

  一,「女廁所」。

  朋友可能也是女性。

  二,「要我拍給您嗎」。

  您是偷窺狂嗎。

  沈勁看著這一行字,哪裡不懂她的意思,氣極反笑,行,阮胭,就你這語氣,仿佛我多稀罕你一樣。

  他眉頭一皺,把手機往床上一扔,愛上哪兒上哪兒,誰管你。

  阮胭見他那邊沒有再發消息過來,稍稍鬆了一口氣。

  出了洗手間,她就跟聞益陽說要走了。

  「姐姐不是玩得很開心嗎,怎麼就要走了?」

  聞益陽問她。

  阮胭說:「家裡出了點事,要回去處理。」

  「什麼事讓姐姐不能陪我了呢?」

  阮胭頓了一下,「魚,我養的魚出了點事。」

  聞益陽看著她,「三年了,姐姐還喜歡養魚?」

  三年前也是這樣,她帶他第一次出去玩,去的就是水族館。

  他剛從大山里考到臨市。

  阮胭問他想去哪裡玩,電影院,遊樂場,水族館……她說了一堆,耐心地等他回復。

  他那時真的好窘迫好窘迫,他都沒有去過,怎麼辦呢,以至於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都可以,聽姐姐的。」

  後來,阮胭在水族館裡,指著那一條又一條色彩斑斕的魚,對他侃侃而談:「這個呢,是箭尾魚,性情很活潑的;這個是瑪麗魚,我喜歡她紅色的眼睛;還有孔雀魚,他們繁殖的時候……」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明明是在說魚,看著他的目光卻很專注很專注,大大的,像是有個漩渦似的,一股一股地向里流動,他沒辦法讓自己的心神不跟著那雙眼,一起流動。

  時至今日,他依舊記得,當天他送她回學校時,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你喜歡這些魚嗎?」

  聞益陽不自覺地開口:「我很喜歡。」

  她說:「那就好。」

  她說完這句話,仿佛鬆了一口氣似的神情,讓他心頭一跳。

  其實那時就有徵兆了吧。

  那些細枝末節的事物,易被忽略的端倪。

  在分別後的每個日子裡,一想起來,才像是抽絲一樣,抽一根,心裡的什麼東西就會少一絲。

  一絲一絲,直到抽離乾淨,才會發現,啊,原來你心裡真的什麼都沒有過啊。

  姐姐。

  「還是那條孔雀魚張曉蘭嗎,姐姐?」

  聞益陽笑著問。

  「不是了,那條死了,孔雀魚的壽命不長,我又重新買了一條,還是叫『張曉蘭』。」

  阮胭搖頭,目光平靜。

  「這條養多久了?」

  聞益陽問。

  阮胭想了想,說:「兩年了。」

  「這麼久啊。

  那就祝姐姐這次養的張曉蘭能長命百歲、身體健康,陪姐姐更久一點吧。」

  聞益陽笑,接著,他從包里拿出一疊資料遞給阮胭,「這裡都是你當年給我的匯款單,還有以前你來我們學校時的合照,我都留著的,希望能夠幫到你。」

  「好。」

  阮胭接過來,夾在左臂腋下,就要離開。

  「姐姐。」

  聞益陽忽然叫住她,而後他走到他剛剛一直在玩的那款捕魚遊戲機前,噼里啪啦按了幾下按鈕。

  最後,他定住,指著左邊的按鈕,告訴她:「按下去。」

  阮胭伸出左手食指,試探性地碰了一下。

  於是,一枚巨大的魚/雷發出,砰地一聲炸開,屏幕里所有斑斕的魚群紛紛聚齊在一起。

  一道機械的男聲傳出:「Congratulations!

  You win it!

  」

  而聞益陽就站在這聲聲的爆炸聲里,對她說:「姐姐,你看,你始終都是贏家。」

  *

  阮胭回到家裡已經是下午了。

  沈勁還沒回來。

  阮胭給他發了消息,問他幾點落地。

  他沒回,應該是在飛機上。

  張曉蘭把拖鞋給阮胭找出來,殷勤地說:「夫人,老爺對你可好了。

  今天他一聽說你出門了,哎唷,急得跟什麼似的,就怕您手不方便被欺負。

  一連給家裡打了好幾個電話,可擔心您了。」

  阮胭換上鞋,問她:「你覺得他很好?」

  張曉蘭人傻心直,連連點頭:「好!老爺又有錢,長得又好看,又知道心疼人,當然好啦!」

  阮胭笑了:「那你覺得他和陸醫生哪個好些?」

  張曉蘭想也沒想,直接說:「陸醫生!」

  「為什麼呢?」

  「說不上來為什麼,但我就是覺著,老爺也好,但是讓我挑男朋友,我肯定挑陸醫生。」

  「傻子,那是因為陸醫生比沈老爺多了一份『尊重』,知道嗎?」

  阮胭把手裡的資料放好,看著張曉蘭說,「真正的對你好,是無論身份高低,外貌美醜,都會打心底里尊重你。」

  張曉蘭愣了愣:「就像陸醫生從來不歧視我那樣嗎?」

  「嗯。」

  「老爺會歧視夫人、不尊重夫人嗎?」

  阮胭想了想,床上過分的不節制算不算……

  她跟張曉蘭說:「唔,不管他歧不歧視我,我都不會介意,我都會陪在他身邊。」

  「夫人,你真愛老爺。」

  阮胭笑笑,說了句:「是啊。」

  沈勁還沒進屋,剛好在門外聽到的就是這最後的三句話。

  這麼愛他嗎?

  不管他對待她什麼態度,都這麼甘之如飴嗎?

  「是啊。」

  這輕飄飄的兩個字,忽地就讓他因為上午她不接電話而生起的怒氣消了一大半。

  他大步走了進去,喊她的名字:「阮胭。」

  她轉過身去,看著他。

  「過來。」

  他說。

  張曉蘭早就識趣地進廚房做飯了,偌大的客廳里此刻就他們兩個人。

  阮胭不明白他要做什麼,躊躇了一下,挪過去,站定在他面前的半米處。

  他眯了眯眼,包都沒有放下,直接伸出長手,扯著她的左手臂,就把她扯進了懷裡。

  大手死死錮在她腰上,她動彈不得。

  他把頭埋在她頸窩。

  他溫熱的氣息,讓她的耳垂都忍不住泛紅。

  隨後,他低聲說:「我聞聞,身上有沒有別的女人的味道。」

  阮胭:「……」

  她推他,「說什麼呢。」

  「女人都用香水,你和朋友出去玩肯定要沾上的,我檢查一下,究竟是不是和女人出去玩的。」

  「萬一人家和我用的同款香水呢?

  萬一男人也用香水呢……」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沈勁立刻就沉著臉打斷她:「你敢。」

  說完,他還真想起了一茬,鬆開摟著阮胭的手,問她:「微博上的爆料我看了,有兩個事要問一下你。」

  「嗯,你問。」

  阮胭嫌站著說話累,去餐桌前坐下。

  「第一個,黑你的熱搜太多了,要不要我出手幫你解決?」

  阮胭搖頭:「不用,我自己有安排。」

  「你有什麼安排?

  說說看。」

  沈勁也坐下,十指交疊成塔狀,放在桌上,目光犀利看著她,倒莫名多了些工作的態勢。

  「我以後想做演員,不是宋筠那種明星,是那種單純的、靠演技的、能夠走很遠的演員,這就意味著我不能有污點,或者說有很少很小的污點。

  所以我想借這次機會,把過去所有可能在未來爆發的炸彈直接一次性全部引出來,清清白白地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不破不立,這就是我的想法。」

  沈勁看著她,不是看情人的目光,而是以一種商人的目光,看著她。

  良久,他笑了,「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你等著看就好了。」

  她也笑。

  「可以。」

  沈勁看著她這難得的小得意模樣,看得他扎眼,尤其是她那微微抬起的小下巴。

  真是,真是欠,哪兒哪兒都欠收拾。

  他伸長手,捏住那小尖下巴,一下一下摩挲,「你記住,實在沒轍了,就來找我。

  你既然跟了我,凡事就都有我替你兜著。」

  阮胭把頭一偏,逃離他的桎梏:「我可不是為了讓你幫我兜底、當我靠山才和你在一起的。」

  「哦?

  那你是為了什麼?」

  他來了興趣。

  「不告訴你。」

  「不告訴也行,等你什麼時候手好了,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告訴我。」

  他壓低了聲音,眉上染了旖旎色彩。

  阮胭咳一聲,轉開話題:「不是有兩件事要問我嗎?

  還有一件呢。」

  這下他臉上的情與欲悉數散去,掏出手機,點開一張圖片,放大,扔到桌上,「說說,這個男的是誰。」

  阮胭看著被驟然放大的聞益陽的臉,她突然覺得頭痛。

  猶豫了片刻,她起身,把聞益陽給她的文件夾拿過來遞給到沈勁面前。

  沈勁拿起來,一邊慢條斯理地拆文件袋的封口,一邊聽她解釋。

  「他是我大一時資助的一名學生,從小都過得挺不容易的。

  後來他也考上臨江的學校了,我就經常給他送些營養品之類的資助他,這張照片是他來找我的時候拍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網上黑料就穿成那樣了。

  你不信你可以去查,我和他清清白白的,文件袋裡都是我以前給他的匯款單……」

  「阮胭。」

  他忽然出聲打斷她。

  「怎麼了。」

  「這就是你說的清清白白?」

  沈勁的兩根手指間,夾著張剛從文件夾里掏出的紙條,看著她,嘴角分明噙著笑,笑意把眼底襯得更加寒涼。

  那張泛黃的、舊舊的、發皺的紙條上寫著一行字:

  ——「姐姐,你怎麼可以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