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苒讓老郝送她回景和家園了。
一是看不慣蔣琬柔柔弱弱往司瑾年懷裡鑽的樣子,二是受不了蔣夫人在她耳邊冷嘲熱諷說她是司瑾年的累贅。
她覺得疲乏,回到家收拾完廚房的一地狼藉後,洗了個澡就上床睡覺了。
夜半時分,她被小腿處傳來的涼意弄醒了。
她睜開眼,在床頭燈昏暗的燈光下看見,司瑾年正坐在床尾,把她的腿放在他的腿上。
「你怎麼來了呀?」
司苒想收回腿,被司瑾年一把拽住,「別亂動!」
她坐起來,司瑾年力道溫柔地往她小腿上小心翼翼塗著藥膏。
濃密卷翹的睫毛在下眼瞼處投下一小片陰影,他過分好看。
「自己受傷了不知道嗎,你是沒有痛覺還是沒有腦子?」
司瑾年毫無溫度的語氣,讓司苒意識到腿上絲絲拉拉的痛意來自哪裡。
原來是灑出來的熱油,有一部分崩到她的小腿,現在已經形成了深紅色大小不一的點狀傷痕。
瞥了一眼牆上時鐘,時針指向2和3之間。
漏夜前來,是興師問罪的嗎?
司苒蜷了蜷手指,如瀑布般的直發盪在臉頰邊。
「我不是故意的。我跟蔣小姐逛完街,她想要我給她做家鄉菜吃,我就帶她回景和家園了。我剛熱好的油準備燙一下配料,她突然從我後面上來要幫忙,握著把手一傾斜,那油就灑了。」
司瑾年抽出紙巾,擦了擦他骨節分明的手指。
似笑非笑,眼中似有流螢攢動,「說這些做什麼?」
司苒皺了皺好看的眉毛,「你這個時候來,不就是想聽我的解釋嗎?」
司瑾年溫熱的大手摟住她的後脖頸,額頭抵著額頭,沉聲道:「只管做你自己就好,跟誰都不需要解釋。我這個時候來,是因為我想來。」
說完,抬手扣住她的後腦,吻上了她薄荷味道的唇。
男人冷漠禁慾的臉,吻卻總是熱烈,舌尖肆意勾饞,逐而一發不可控制。
司苒被他點燃了欲,小手抓著他衣領和肩胛,水眸愔愔。
就當一切順理成章的時候,司瑾年戛然而止,快速抽離得不剩一分情慾。
「蔣琬情況有些嚴重,我要回醫院去,你早點兒休息。」
「她怎麼了?」
「持續高燒不退,已經轉到恆仁醫院了。」
恆仁是南風集團旗下的醫院,想來,他是在乎的。
司瑾年穿好外套,在她嘴邊輕啄一口就離開了。
萬籟俱寂,要不是他留下了淡然的沉水香味道,司苒會認為他的出現是一場夢。
她從不是予取予求的人,可在對待司瑾年這件事情上,她徘徊、猶豫、痛苦。
既拿不起,也放不下。
……
接下來的幾天,蔣琬請假沒上班,司瑾年也沒有出現。
設計部的幾個領導去醫院看望過蔣琬一次,回來就將大老闆娘這個事兒實錘了。
司苒心情悶悶的,愈發埋頭工作。
這天,她中午去醫院給右手大魚際肌拆線的時候,碰到了裴寂。
本來約定好晚上下班後一起去看歐宜芝,沒成想司苒剛把車開出公司停車場,就被一輛奧迪逼停在路旁。
白底黑字的車牌,是司宅的車。
從上面下來了兩個身著鐵灰色西裝的男人,領口繡的是無襯線體的字母「s」,司苒亦認得,是司家的保鏢。
其中一名保鏢走近,微微彎腰,「舒小姐,夫人有請。」
司苒自知反抗無用,乖乖把車熄火停在路邊,上了奧迪。
車子出了市區,經過一段緩坡的山路,最終停在一座三進三出的院落前。
下車,司苒的隨身物品就被收走了。
這是司家對待外來訪客的接待方式。
這裡,她待了九年,熟悉又陌生。
經過長長的內院,她被領到正房。
站了二十分鐘後,宋玉卿姍姍來遲,身後跟著管家張彬。
歲月不敗美人,宋玉卿即使身著粗布麻衣,臉上也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可眉宇間依舊清亮。
只是她一向不苟言笑,周身寒意昭昭。
正是這股寒氣,讓司苒從小怕到大。
她坐在太師椅上,品了一口剛上來的龍井…
管家張彬開腔:「啞巴了,都不會叫人?」
司苒如夢初醒,頷首問好,「司夫人,好久不見。」
哼,算她識相,沒叫奶奶。
宋玉卿盯著她看,戲謔道:「是好久不見了,你出落得也足夠驚艷,想必把你母親一身勾引人的本事都學到手了吧,也是個禍國殃民的小狐媚子!」
司苒呼吸一滯,小臉兒愈發蒼白。
宋玉卿把當年說她母親的話,原封不動送給了她!
她身體兩側的拳頭越攥越緊,指甲深陷掌心,痛得麻木。
「司夫人,您這是污衊誹謗!」
宋玉卿將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奪過張彬手裡的一沓照片丟在司苒臉上。
「睜大眼睛看看你乾的齷齪事!」
司苒臉皮薄,被照片的鋒利稜角一割,額頭處就立現一條血珠子。
她蹲下身,看著散落在地上的照片,全是司瑾年留在景和家園裡的私人物品。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宋玉卿,「是你找人偷拍的?這是,這是私闖民宅!」
宋玉卿眼中的怒火還未平息,灼灼氣息仿佛要置人於死地,「偷拍?私闖民宅?我兒子的房子,我正大光明進去看!」
司苒的眼睛睜得更大,「你兒子的...房子?」
怪不得,位於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租金竟比同等條件的便宜了一半不止。
原來以為撿了便宜,沒想到是司瑾年在背後暗箱操作!
像一團棉花堵住嗓子眼,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司苒難受得緊。
宋玉卿眯了眯眼,「勾引收養你的叔叔,舒苒,你和歐宜芝一樣,慣會恩將仇報的!」
「我沒有!」司苒下意識反駁,可顫顫巍巍的語調似乎又出賣了她。
宋玉卿扯唇輕笑,「瑾年都承認的事情,你又何必撒謊?」
這話,屬實在詐她了!
司瑾年才是那個最不想曝光這段感情的人,怎麼會輕易承認他和司苒的不正當關係?
司苒心裡有數,抿了抿唇道:「司夫人想像力過於豐富了,我和小叔…清清白白。」
「好一個清清白白!你敢說你衣櫥里掛的,不是瑾年的衣服?」
司苒自然不敢,放眼整個凌江城,除了他司三少,誰能穿皇室御用設計師設計的西裝。
那些衣服是獨一無二的,每件衣服的內襯都有「防偽標識」,連高仿都不允許存在。
司苒還沒傻到連這也要辯個三分,於是大方承認,「衣服確實是小叔的,這裡離南風總部近,他有時候會來吃飯休息,放一兩件衣服在這兒,很正常。」
宋玉卿明顯不信,「他有休息室,會往你那裡跑?」
司苒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小叔喜歡吃我做的牛肉包!」
小蹄子伶牙俐齒的,越來越像歐宜芝。
一想到大兒子司景行為了救歐宜芝葬身火海,小兒子又有可能被這個小狐狸精迷惑,宋玉卿怒氣直達天靈蓋!
「來人!把舒小姐押到茶室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