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司宅,月掛柳梢頭,樹下人影竄動。
司長青一身黑色中山裝正襟危坐堂中,手邊是重上了兩次的西湖龍井。
今天,是他獨子司震霆的忌日。
每每這時,他都在歷經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
往年,司瑾年會推了所有工作陪伴他、招待賓客、打理一切事宜,直至深夜確保他睡去才會離開。
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司長青失獨的落寞。
可如今,司瑾年不但早退他老子的祭奠儀式,還遲到家宴!
司長青龍頭拐杖頓地,一屋子人立馬噤聲。
「瑾年怎麼說,這都讓大家等他一個小時了!」
司景辰看了看腕錶,「爺爺,剛剛打過電話,瑾年...可能有事暫時回不來,咱們還是開餐吧。」
司長青怒拍桌子,「他是司家家主!什麼事兒能讓他撂下一群內親外戚不管不顧!再給他打電話,我來跟他說!」
宋玉卿連忙過來勸慰,「老爺子,醫生可是剛剛叮囑完您吃補藥切忌動怒!再說瑾年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您可不能不問青紅皂白就橫加訓斥。」
司長青看向她的眼神諱莫如深,「明事理?」
他要是明事理,就不會收養仇人的女兒,就不會與其行苟且之事,就不會為其購置上億房產!
宋玉卿又何嘗不知她這個媽當的失敗,兒子又太強勢,許多事情說也說不聽,管又不服管,難搞得很。
她大膽迎接司長青質疑的目光,倒是給司長青看得發虛。
「這樣吧!」站在一旁的司煜開口,「大家先開飯,我去找小叔,也無需特意等,吃完了路遠的就先走,大不了改天再聚。」
一屋子的人都仰仗司瑾年賞個仨瓜倆棗,誰敢真挑理,便紛紛點頭說好。
司宅門口,司煜剛把手搭在車門上,蔣琬就緊隨其後,「司煜等等。」
司煜禮貌頷首,「蔣小姐有事?」
又是一個叫她「蔣小姐」的!
蔣琬打心底里不舒服!
不過她急於去找司瑾年,沒工夫跟他討論稱呼的問題。
「司煜,你小叔現在在恆仁醫院陪司苒,我和你一起去把他勸回來!」
司煜低眉淺笑,「蔣小姐,我去找小叔,是為了維護太爺爺在親戚面前的威望,我可沒想把小叔勸回來。」
「可我想讓他回來!到時候你順著我的話說就行了。」
蔣琬逕自開門上車,絲毫沒注意司煜看她時冷漠厭惡的神情。
去醫院的路上,蔣琬一直在盯著手機回覆信息。
司煜趁等紅燈的間隙瞥了一眼,「蔣小姐業務這麼繁忙的嗎,下班了也不得休息?」
蔣琬下意識將手機倒扣在腿上,「沒有,和朋友閒聊的。」
司煜手肘撐在車窗上,修長的手指摩挲著下巴,慵懶地望著外面的燈紅酒綠,「哦,閒聊。」
蔣琬有些無所適從,「呃,聽你小叔說,你們這次回國,就為了參加我和他的婚禮?」
「我爸媽是,我不是。」
「哦?那你是...」
信號燈變綠,司煜啟動車輛,「我是為了回國發展,況且我覺得,你和小叔的婚,結不成!」
「司煜你!」蔣琬的拳頭都握緊了,念在他是司家人,硬是把脾氣壓了下去。
「小孩子家家的,什麼都不懂就不要亂說,我和你小叔緣分天定,再說我都懷了他的孩子了,我們是一定會走近婚姻殿堂的。」
司煜輕蔑一笑,「是嗎?」
蔣琬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她討厭司煜的漫不經心,或者說,她討厭一切質疑她和司瑾年感情的人。
後半程,兩人不再說話。
而蔣琬也收到了瞿傑的最後一條信息:想辦法讓司苒落單。
到了醫院,車子剛停穩,蔣琬就迫不及待跑了下去。
司煜則是不緊不慢鎖好車門,靠在車頭抽了一支煙。
......
蔣琬剛出電梯,就看見保鏢守在電梯兩側攔著她,「這層司總包了,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蔣琬生氣,「睜大你們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司太太!」
兩名保鏢沒放行,「司總說了,就是他媽也不讓進。」
要不是看他們兩個人高馬大的,蔣琬非甩他們幾個耳光不可。
「好啊,你們倆真是兩條好狗,我現在就給司瑾年打電話,等著被開除吧!」
蔣琬剛拿出手機,葉堯就溜達過來了。
蔣琬仿佛看見了救星,狠狠招手,「哎,葉特助,快過來!」
葉堯不慌不忙走過來,臉上是標準的假笑,「蔣小姐,您有事?」
蔣琬向前邁了一步,「你帶我去找阿年...」
「哎...」葉堯展開雙臂阻攔。
蔣琬一臉不可思議,「葉堯,你在幹什麼?」
「蔣小姐,我要是放您進去,司總就該扒我的皮了,您請回。」
「葉堯!你還知道我是誰吧,你還知道自己是誰吧!」
葉堯頷首,「蔣小姐請回。」
叮!
電梯門開。
司煜雙手抄兜,大搖大擺地走出來,睨了蔣琬一眼,「呦,這怎麼都在電梯口堵著,查驗身份嗎?」
葉堯:「煜少,裡面請。」
蔣琬氣炸了,「憑什麼他能進!」
葉堯:「蔣小姐,您要是有生意跟司總談,我也放您進去。」
蔣琬又不可置信地看向司煜,「你不是來勸司瑾年回司宅的?」
司煜勾了勾唇角,「我早就說過,我沒想把小叔勸回來。」
「你耍我?」
司煜沒搭理他,抬腳向裡面的病房走去,獨獨留這個暴跳如雷的女人在原地發瘋!
保鏢叫了電梯,親自把人「推」了進去。
蔣琬覺得太丟臉!
剛才在司宅,還信誓旦旦跟司長青保證「一定把阿年帶回來」,現在卻在保鏢面前失了面子。
這對於一向心高氣傲的她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司瑾年之所以對她冷漠,一定是司苒那個小賤人吹了枕邊風!
住院部大廳里,她撥通了瞿傑的電話,一直在隱忍的怒氣,在此刻爆發。
「我要她死!你現在就來恆仁,我要她今天晚上就死!立刻馬上就去死!!」
她的歇斯底里,她的瘋狂,讓來往路人紛紛投去懼怕的目光,連保安都多看她兩眼。
「看什麼看!信不信我把你們眼珠子都摳出來踩爆!啊!」
突然的用力,致使她下體傳來一陣溫熱。
一時間,蔣琬的大腦是空白的。
她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不敢動,卻能感覺到下體源源不斷流出的液體。
「救命...」她驚恐地求助保安,「快救我...」
不多時,她的腳邊就攢了一小片鮮紅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