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琬的話,足以讓司苒抬不起頭。
這群人,有司瑾年的朋友,也有蔣琬的朋友,有司苒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
她就愣在那裡,接受來自所有人不夠友好的目光審視。
這仿佛是她人生中的至暗時刻,然而坐在沙發正中,手捏香菸慵懶吐出煙圈的男人,絲毫沒有為她說話的意思,甚至饒有興致地看她出醜。
有人出聲調侃:「蔣琬你說笑呢吧,想巴結司三少的人那麼多,他侄女還用我們給留意工作?」
蔣琬摟著司苒的肩膀,故作親密,「阿年的性格你們還不了解,最討厭托關係走後門,再說我們苒苒能力強,工作上也能獨當一面,你們只管介紹,我們還要在裡面挑一挑呢,是吧苒苒。」
又有人道:「星藍算行業里的翹楚了,再挑也是紆尊降貴,司小姐瞧不上眼吧!」
蔣琬笑靨如花,「哎呀,我們苒苒年輕氣盛,犯了點兒錯誤,星藍不是待不下去了嘛…」
「好啦!」陸柏笙走過來,將手裡的禮物遞給蔣琬,「今天是你生日,我們就不喧兵奪主了。」
說罷拉著司苒坐到司瑾年身邊。
蔣琬自然而然霸占司瑾年另一邊的位置,她端起酒杯,說了些「感謝大家給我慶生」的場面話。
大家紛紛舉起酒杯回應,祝她生日快樂。
陸柏笙則給司苒塞了杯橙汁,悄聲說:「小孩兒就別喝酒了。」
司苒與他相視一笑。
原來,還有人把她當小孩兒。
蔣琬的朋友眼尖,「哎?琬琬,你今天這一身,是一吻定情全系列珠寶吧,聽說只是一條項鍊就值一套房呢!」
眾人都往她身上看去,「是哦!我就說怎麼琬琬像是打了追光燈一樣亮的,原來是鑽石加身啊!」
「這套珠寶在國內都沒上市吧!」
「你們懂什麼,琬琬就是這套珠寶的首席設計師啊,戴自己的作品不是很正常嗎!」
蔣琬笑得嘴都合不攏,她一邊挽著司瑾年一邊撒嬌,「設計師也不免費啊,要不是阿年送我,恐怕我一輩子也買不起這麼昂貴的珠寶首飾。」
底下一片起鬨聲,「原來是三少送的生日禮物啊!」
「三少出手闊綽呢!」
「蔣琬就是好福氣,這算修成正果了吧!」
「這可得敬三少一杯!」
蔣琬拿起面前橙汁,「那我敬你阿年,感謝你為我慶生,感謝你愛我…」
還沒喝,就被人攔下,「哎哎哎,蔣琬,你這以水代酒沒誠意啊!」
蔣琬勾了勾唇角,「不好意思,本人已懷孕,不能喝酒,阿年不會介意的哦!」
轟!
司苒只覺得什麼東西在腦中炸開了,全身血液四散開來,小臉兒瞬間煞白。
耳邊的笑聲,說話聲,在此刻全部變成刺耳的嗡鳴。
眼前發黑,多虧靠在沙發上才沒有倒下去。
此刻,她只知道蔣琬懷孕的信息,卻失去了處理信息的能力。
她拿著橙汁坐在那裡,就像一個毫無生氣的瓷娃娃。
大腦一片空白,甚至忘記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大侄女,來,吃蛋糕!」
陸柏笙的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司苒回過神來,看著他端著一塊紅絲絨蛋糕。
紅紅的,像…血!
司苒只感覺喉嚨不斷分泌酸水,怎麼咽都咽不下去。
終於,她止不住噁心,捂著嘴跑到衛生間裡劇烈乾嘔。
她晚上吃不進去東西,所以沒什麼可吐。
從隔間出來,整個人虛脫一樣全身冷汗。
洗了把臉,再抬頭時,鏡子裡多了一張表情警惕的臉,「你這是怎麼了?」
司苒抽出紙巾擦了擦臉,淡淡道:「蛋糕味道不好,我吃不習慣。」
蔣琬上下打量著她,並未對她的話產生懷疑,「我沒邀請你,你來幹什麼?」
「我來找小叔。」司苒如實回答。
「找阿年幹什麼?」
司苒將紙團了團,扔進垃圾桶,「跟你沒關係。」
蔣琬攔住她,「我現在懷了他的孩子,並且馬上就會辦婚禮昭告天下。像你這種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最好離他遠點兒,不要帶給他負面的影響!」
司苒眯著眼睛,「蔣琬,你到底在怕什麼?你來警告我,不就是認為我是你潛在的威脅嗎,怎麼,小叔沒給夠你安全感?」
「司苒!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我會讓阿年解除對你的收養關係,到時候,你就是一隻被我踩在腳下的螻蟻!」
司苒上前一步,冷笑著,「真正有能力的人,私底下悄悄就辦了,而不是先到我面前說大話,吹牛皮!讓開!」
蔣琬怒火中燒,趁著司苒從她身邊經過,故意踉蹌倒地。
緊接著,便開始邊哭邊控訴,「啊,苒苒,你不能推我的肚子啊,我還懷著你小叔的孩子呢,你怎麼能…」
等包房裡的人都跑出來,就都認為眼前場面是司苒推蔣琬的結果,紛紛指責司苒不懂事。
「苒苒,就算我和你小叔有了孩子,也不會影響你在司家的地位,你為什麼,要跟小弟弟爭寵啊…」
「阿年,阿年,我好疼啊!」
這拙劣的演技,讓司苒一點兒為自己辯解的心思都沒有。
包房外,瞬間一片混亂。
有扶著蔣琬、安慰蔣琬、還有打120的。
「阿年…」
蔣琬的眼淚說來就來,見到司瑾年的時候最盛。
連司苒都感嘆,自己真哭都沒她假哭的眼淚多,不當演員可惜了。
「阿年,帶我去醫院吧,我真的怕孩子有事。」
司瑾年蹲在蔣琬面前,轉頭睨了一眼司苒,語氣冰冷,「是你做的嗎?」
司苒鼻子泛酸,聲音倔強但顫抖,「不是!」
蔣琬:「算了阿年,苒苒不是故意的…」
司瑾年起身,「老陸,你來看看。」
「好嘞!」
陸柏笙擼起袖子,蹲下身拉過蔣琬的手臂就要把脈。
蔣琬連忙抽回手,「柏笙你,不是外科醫生嗎?」
「中醫也略通。」
說著,拽回胳膊搭脈…
半晌後,陸柏笙站起來,對司瑾年挑了挑眉,「沒事,壯得像頭牛似的!」
這話,既是說孩子,也是說蔣琬。
「可是…」蔣琬繼續裝柔弱,「可是我肚子真的有點兒疼,阿年,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保險。」
司瑾年把手搭在陸柏笙肩膀上,「那就交給你了!」
蔣琬:「???」
陸柏笙:「???」
生日宴不歡而散。
司苒已經不想知道司瑾年的答案了。
畢竟,孩子有一個就夠了。
她趁亂悄悄走出金鼎,卻在步行到地鐵站的路上,被一輛從後而來的賓利攔住了。
車窗下降,露出司瑾年那張冷漠禁慾的臉。
「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