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司苒在一樓花廳的軟塌上醒來。
司瑾年果然沒有回來,否則她一定會被抱回床上。
她上樓洗漱,換了套衣服,再化了個淡妝。
距離上班的時間還早,她在廚房忙活起來,做了一些牛肉包打包。
自從她不在這兒住,司瑾年辭了阿姨,冰箱裡少了生鮮,幾乎都是速凍食品。
就連她做的牛肉包,也是東拼西湊、缺材少料的,好在味道不算太差。
她不禁在想,也許司瑾年真的缺少一個照顧他生活起居的妻子。
她不是沒肖想過這個角色,可他昨晚「別越界」三個字,就輕而易舉將她的想法扼殺了。
不多時,葉堯開了一輛全新寶馬過來。
別墅門前,他把車鑰匙交到司苒手中,「司總說,您那輛車舊了。」
司苒攥著沉甸甸的車鑰匙。
只開了一年的車,怎麼就舊了。
找個理由送東西給她,怕不是昨晚的「嫖資」。
司苒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走吧葉特助,今天我送你上班。」
二十分鐘後,星藍國際的地下停車場。
「葉特助,我是不是開得不錯?」
葉堯驚魂未定,抹了一把頭上的薄汗,「嗯,四十分鐘的車程縮短了一半,司小姐是開賽車的好苗子。」
司苒解開安全帶剛要下車,就看見不遠的專屬停車位上,司瑾年從他的黑色歐陸上下來。
她拿過葉堯懷裡的牛肉包,想親自給他。
腳還沒邁出去,司瑾年打開另一側的車門,紳士地把蔣琬牽了出來。
紙袋子被司苒捏變形了,目送他們進入到專屬電梯裡。
「昨晚蔣小姐沒少喝,司總一高興,答應給她設計部副總監的職位。」葉堯的聲音幽幽響起。
司苒覺得心痛。
畢業之後她想進設計部,求了司瑾年好長時間,他只說用成績說話。
結果,她在所有通過的面試者里,成績幾乎墊底,不得已去了策劃部。
經過一年的不懈努力,她終於進了設計部,成了設計師助理。
可蔣琬卻可以僅憑几杯酒就可以坐到副總監的職位。
原來,他的無情,只對她。
算了,又不是不知道白月光的殺傷力,擺正自己的位置,別上趕著找虐!
「葉特助,還是麻煩你把牛肉包交給我小叔吧!」
「行。」
……
蔣琬入職的休息傳得夠快,司苒前腳踏進設計部,後腳就被一助周棠拉著八卦。
「哎,咱們部門空降了個副總監,聽說來頭不小,跟大老闆有關係。」
周棠壓低聲音,厚厚的齊劉海都蓋不住她挑動的眉毛,「總裁辦的人說,那個副總監是跟大老闆手牽手走進總裁辦公室的!」
「郎才女貌,老養眼了!」
「大老闆一年都不來幾次,這一來就這麼大一瓜~」
「唉,世界上的優質男人又少了,老天啊,啥時候能賜我一個啊,我要求不多,是男的就行!」
司苒笑而不語。
她還沒有心大到,跟周棠議論她愛的男人和他的白月光。
沒過一會兒,司苒就被抓了壯丁。
設計部為了歡迎蔣琬的到來,臨時訂了一些鮮花,已經送到公司門口了。
這種跑腿打雜的活兒,一向交給她這種部門底層的人來做。
當她捧著滿懷鮮花回來的時候,司瑾年正親自送蔣琬來到設計部。
他耀眼到,只站在那裡,就足以收割所有人的視線。
這一刻,司苒是羨慕蔣琬的,她光明正大挽著他的手臂,毫不掩飾眼中的喜歡,語氣里滿滿的傲嬌,無聲叫囂著「我是司瑾年的人」。
而她呢,只是一個見不得光的…不,她連情人都不算。
她違背人倫道德,和收養自己的小叔有了關係,是罪人。
「哎,那個誰,你杵在那兒幹嘛,還不趕緊來給蔣副總監獻花!」
站在門外的司苒連忙走了過去。
她懷裡的花,分別是以設計師、組長的名義訂的,一共四束。
司苒放下其餘的,將一束包裝得最漂亮的朱麗葉玫瑰獻給了蔣琬。
蔣琬接過,「多謝大家的盛情,今晚我請全部門的同事吃飯,希望大家都能賞臉。」
此話一出,底下掌聲雷動。
司瑾年看了一眼腕錶,眼含柔情對蔣琬說:「那我不耽誤你工作,下班讓司機來接你。」
哇!
底下一片譁然。
誰懂大老闆說出這番話的含金量!
這不就是變相承認和蔣琬關係不一般了嗎!
蔣琬揚起傲嬌的唇角,「阿年,晚上聚餐,你會來嗎?」
司瑾年的目光快速掃過司苒,最後落在蔣琬身上,「你希望我去?」
「嗯!當然了!」
司瑾年寵溺地彎了彎唇角,「好。」
他離開了設計部,和往常一樣,身後跟著保鏢助理,嗚嗚泱泱的一群人。
蔣琬也被眾星捧月般「護送」回辦公室,司苒苦逼地跟在她們身後,將花束立在角落。
轉身,眼睛不經意掃過辦公桌,就看見了她做的那袋牛肉包放在上面。
司苒怔住了。
她的心意,被司瑾年轉手送給了蔣琬,簡直比當著她的面扔到垃圾桶還要傷人!
他隨口一句「最喜歡吃苒苒做的牛肉包」,她就隔三差五親手做給他吃,一堅持就是好幾年。
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膩了。
一陣細密的疼痛從心臟處遍布全身,連她自己都痛恨自己矯情。
來不及悲春傷秋,她就被設計師拽著出去談客戶,下午才回來。
結果,屁股還沒沾凳子,司苒就表情凝重地接了一個電話。
掛斷後,她跟經理請假直奔青山療養院。
……
歐宜芝換了病房,整個身體被綁在病床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她瘦了許多,眼窩深陷,眼下烏青,面色慘白。
月余未見而已,怎這一副光景?
司苒焦急地看向身邊的男人,「裴寂哥,我媽到底怎麼了?」
自一年前歐宜芝被轉到青山療養院,裴寂就一直負責她的治療。
司苒的母親和裴寂的母親交好,他們倆也自幼就相識,總歸是熟人的情分,把歐宜芝交給他,司苒更放心些。
他向上推了推金絲框眼鏡,儘管擔憂,但給司苒的目光也是溫柔的,「突然發病,應該是受了刺激,我看了來訪記錄,中午的時候,舒遠山來看歐姨了。」
司苒胸口瞬時堆了一口悶氣。
舒遠山是她生父,前一陣子管她要錢花,被司瑾年的保鏢揍了。
沒想到,他居然打聽到了療養院。
「裴寂哥,以後不能再放他進來了。」
裴寂沒有多問,點點頭。
司苒走到歐宜芝身邊,俯下身來撫摸她的臉,輕輕喚了聲「媽媽」。
歐宜芝眨了眨眼,慢慢轉過頭來。
在接觸到司苒目光的時候,歐宜芝突然張開嘴,狠狠咬住她大拇指下面的大魚際肌。
司苒疼得直飆淚,無論怎麼叫媽媽都喚不回歐宜芝的理智。
裴寂連忙叫護士給她注射鎮定劑,同時死死捏著她的雙頰迫使她鬆口。
最後,歐宜芝滿口鮮血,衝著司苒歇斯底里不停喊「我哪裡不如你,為什麼都愛你,為什麼所有人都愛你」。
司苒嚇壞了,顧不上血流不止的右手,愣愣站在那裡。
直到裴寂拉著她回辦公室、消毒的碘伏澆下來,她才回過神。
疼痛感襲來,刺激著眼淚決堤而下。
饒是對鮮血淋漓習以為常的裴寂,看見她幾乎被咬穿的肌肉,也不由得深深蹙起眉頭,「要是實在疼得受不了,我給你打麻藥。」
司苒搖搖頭,「麻藥勁兒過了一樣會疼的,弄吧,快點兒就行了。」
說完,她英勇就義般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