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雪蓮山戰裂天兕

  此時的阿水,完全不知上界正發生著什麼。

  她還是保持著自己最初的動作,安靜地坐在神廟前,與那張搖搖欲墜的符紙做著最後的抵抗。

  她發現隨著時間越過越久,自己與那張符紙上所寄寓的力量聯繫也更加深入。她仿佛能與上幾個對裂天兕施以封印的人對話,仿佛能從那其中吸取他們的力量,以為己用。

  這也許就是靈婠一守,就是上千年的緣故。守護之人需與這座山建立極其深厚的聯繫,這樣封印的力量也會越變越強。

  然而,不知為何,阿水眼前的一切幻象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周逐漸凝聚的邪氣

  那些紫黑色的邪氣,正如她在山腳下望見那般,變得越來越大。直到它逐漸成形,竟幻化成了上古邪獸裂天兕的模樣!

  只見它有著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齒人爪,低吼的聲音悽厲猶如嬰兒,似乎在引誘著某個心存憐憫,悲渡蒼生之人。

  阿水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她連忙睜眼,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濕。

  阿水心有餘悸地朝四周望去,並沒有方才的幻象。她本應該放心的,可不知為何,待她整頓好準備再次與符紙建立聯繫時,卻怎麼也融合不到一起。

  每每睜眼,眼前就會出現剛才那般嚇人的景象。阿水不敢耽擱,只好在幻象里,藉助意念與其對抗。

  可裂天兕仿佛長了一個比人聰明的腦子,它不僅會躲,甚至還會干擾幻象里的她,讓阿水不僅不能將它驅逐出自己的想像,還差點使意念里的自己倒戈。

  「為什麼會這樣……」

  阿水猛地驚醒,她發現自己身體裡好像存在兩個人。一人是平常的阿水,另一人,則好似受了裂天兕的邪氣影響,悄然被喚醒。

  方才,她甚至是費勁將自己從幻象中拉出來的。

  只怕,自己再繼續對裂天兕進行封印,會讓自己喪了命。

  可如若,這就是自己的命格呢?

  阿水的腦子忽然劇烈地疼痛起來,畫面中,是自己親眼所見被屠戮的幾十村民,是每個血淋淋的妖怪的軀幹,是穿著喜服緩緩向自己走來的九方宿。

  他伸手要拉起快要窒息的阿水,在他擁她入懷之際,卻用利刃一劍刺穿了她的心臟。

  所謂至痛至怨,便是如此。

  她再度睜開眼睛,眼睛裡卻已經是血紅一片。

  阿水像是被附魔了一般,伸出手竟要把那張符紙給撕去,腦中卻仍有一個清晰的聲音在吶喊:「不要!」

  她的面容已經猙獰,宛如一隻地獄走來的惡獸,妄圖掙脫束縛自己的鎖鏈。

  而她僅存的善念,卻驅使自己的左臂抄來一隻箭矢,對著右手,竟狠狠插了進去!

  伴隨著一聲慘叫,阿水木然睜開眼,只見自己的血漬噴灑到了符紙之上,剎那間,那滴滴血漬竟緩緩變大,最後竟成了燒毀符紙的一點星火。

  阿水的眼睛倒映著它最後一點火光,目愕地往後退了幾步。

  突然間,地動山搖,神廟崩塌。阿水最擔心的事,還是要發生了……

  她顧不上右手撕裂的痛,左手立馬拿起弓弩,快步往神廟裡跑去。

  雪蓮山外,只見成堆的白雪從山體外滑落,壓垮了一大片樹木,倖存的棲鳥哀叫著飛出林木,卻怎麼也沒逃出烏雲籠罩的天邊。

  無論如何,裂天兕絕不能被放出去禍害人間,阿水不知世上會不會有第二個戒聞,她只知道,現在不能企盼他的到來。

  倘若自己體內的魔性讓自己封印不了它,那便只能借力將它斬殺。不論後果。

  隨著山體的積雪滑落,內中更大的邪氣吸引著阿水往更深處走去。邪氣的源頭,想必就是那裂天兕被封印的地方。

  阿水沒有神力,好幾次都要被掉落的石頭砸中,可不知是自己命大,還是上天就選定了自己要與裂天兕一同戰死,每次她都是險些躲過,可避免不了劃傷。

  再加上右手的血還沒止住,阿水只能一直咬牙堅持。興許自己真的閉上眼睛了,什麼事都能無關她了。

  可不知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她就不知從哪來的一股氣,又能支撐著她走一段。

  每次她都要見到冥界的提燈者了,每次,也是倏然一個亮光,將她給照了回來。

  「莫非天不亡我……」

  阿水也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終於,她在一陣劇烈的頭痛後,看見面前的石塊正以奇怪的方式向四處抖落著。

  而凸起的石塊中心,就是邪氣之源。

  裂天兕沉睡了百年,此刻就如剛剛甦醒的嬰兒般發出低沉的吼叫。

  而這吼叫聲卻震耳欲聾,阿水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被它的聲音震裂開來,便只能抱住身子等待它的平靜。

  二百年前裂天兕之所以能出去禍害人間,應該是靈婠疏忽大意,沒在第一時間控制住它。現在它剛剛甦醒,力量應該是最脆弱的,如若能在這時候解決它……

  思及此,阿水便又扶著石塊站起來,來到那向四周抖落石塊的中心,趴了下來,試圖尋找裂天兕的身體所在。

  似乎感受到與自己相似的力量,裂天兕在此時突然猛烈地抖動了起來,四周的山體又以更快的速度坍塌,而外面的世界正逐漸顯露。

  阿水趕忙找准平衡,竟隨著裂天兕一同站了起來。幻象中的裂天兕除了樣貌可怖,其他好似就沒有什麼弱點了。

  隨著它身上的石塊抖落下去,裂天兕的皮膚也逐漸顯露了出來。

  阿水用一支箭矢試探著,不曾想她使盡了全身的力氣,竟也沒把第一層皮給戳破,甚至沒讓裂天兕感受到一絲疼痛。

  而因為使勁,右手的疼痛感頓時又向阿水侵襲而來。

  除了沒有穿透手掌,她的右手手背上已經明顯多了一個血窟窿。阿水不忍直視,只能將自己的精力全都放在裂天兕的身上。

  然而,裂天兕比她想像中要大上許多。阿水此刻正站在它的背上,她向前看去,心想它的弱點會不會在頭上。

  於是她克服著劇烈晃動,又從後背爬到了它的頸部,試圖對它的耳朵做手腳。

  「若是個正常生物,耳朵應該會通往腦袋吧……」

  阿水賭這一遭,她蹲了下來,看著離她不遠的目標,從箭筒里抽出了一根箭,嘗試著用牙齒發力。

  然而,因為阿水從來沒有嘗試過,第一箭不僅沒有穿過耳朵,還將裂天兕給徹底驚醒了。

  它察覺到了匍匐在自己身上的東西,於是猛地搖了搖身子,阿水不堪晃動,從它頸上掉了下來,好在只是掉在不高的石塊上。

  她趕緊翻身藏在了一處,卻又聽見裂天兕低吼一聲,她只覺得自己的整個頭,整顆心都是銳痛的。

  待它恢復平靜,裂天兕隨即又邁開步子,朝著叢林那一頭走去。它的每一步都帶來強烈的震感,一次次將快要昏睡過去的阿水給驚醒。

  她猛地抬頭,忽然被巨獸腋下轉動的一個巨大眼球嚇得心一顫。

  她這才想到,裂天兕將眼睛藏在腋下,會不會——這就是它的弱點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