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個，嗯……」
宋現眼神閃躲，面上也是慌張，一句話吞吞吐吐說不出來。
「快說。」
這兒的都不能他爹媽，不會慣著他。
是以，見他半天嗯不出個屁來，老四一腳就踹在他後腰上，根本沒腳軟。
「哎喲，別打，哥別打。
我說，我說……」
怎麼來的常婆子手上，還不是因為他還不上銀子，又怕賭坊的人真的去家裡要帳，所以就把宋彪的大名報了出來。
這一說，可不就是出這事兒了麼。
「所以，一開始你就知道常婆子是衝著老子來的？
而且，這事兒還是你個狗日的惹出來的。
哼，坑老子來的。」
宋彪雖然是沒有動手，也沒有多大聲音的罵人，但他居高臨下看著宋現的眼神卻彷佛是柄利刃，無形中戳在宋現的身上，冰涼刺骨的疼。
嚇得宋現不住的打哆嗦，再次感受到宋彪是有多可怕。
進門之前的那點安心，已然蕩然無存。
「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那不是也沒辦法麼，我要不報您的名字，他們要打斷我的手腳，嗚嗚嗚……」
哼，宋彪自然是清楚這些路數，他就是這麼幹的。
但是被他打的那些，哪個不是他們自己送上門的，都跟宋現是一路的貨色。
正經人，誰進賭坊？
「廣發賭坊的人在你這兒收不到銀子，就把注意打到老子頭上來了，還他娘的兜了這麼大個圈子。」
「是，是，就是這樣，弟弟我是真的沒辦法了啊。」
有了之前的教訓，宋現再不敢拖拖拉拉，宋彪說什麼他就趕緊回話。
「呵，宋現，你怕不是忘了老子是幹什麼的？
老子是冤大頭？就白白給你掏了這銀子？」
就在宋彪發話之前，那丈就已經取來了筆墨，幾句話的功夫就寫了一張新的欠條出來。
宋彪接過去看了一眼，兩根指頭捏著擺在宋現面前。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簽了吧。」
其實，宋彪也不認得幾個字。
他爹在的時候還學過兩天，後來他爹被征了兵，他娘就沒讓他去學了。
再?後來他爹死在戰場上，他娘又改嫁，就更是沒有給他學的機會。
還是發跡之後，為了不做睜眼瞎，兩個契書帳本的都看不懂，這才逼著自己學的幾個字。
別的不行，看個契書還是行的。
當然，這也僅限於看，讓他寫的話他是不行的。
宋現倒是上過學堂，正經書卻是沒有讀幾天。
現在讓他認欠條，他瞪大了眼睛看半天，認得的字還不如宋彪的多呢。
不過，重要的幾個認得就夠了，他和宋彪的名字，欠二十兩銀子。
「哥，你放心，這銀子弟弟肯定會還的，肯定會，儘快還。」
宋現腦瓜子裡轉的全都是關於宋彪的豐功偉績，那些不管是親眼見過的，還是道聽途說來的。
現在，都被他對號入座，仿佛是下一刻就要在他身上一一試一遍。
被一嚇再嚇，宋現憋不住尿了褲子。
「這味兒真他娘的騷，慫貨。」
又挨了老四一記老腳，這回宋現不敢再喊疼，只能用乞求的眼神仰望著宋彪。
他哪兒來的銀子還宋彪，不然也不至於落到現在的下場。
但現在不是為了保命麼，怎麼著也要現撐過去。
早看出來他的心思，宋彪一開口直接就斷了他的美夢。
「你他娘的別想在老子這兒打混，欠條現在就簽了，期限一個月。
到了時候還不上，你家還有十幾畝的地吧，還有那老屋地皮，也能抵上個幾兩碎銀。」
老屋的人在宋彪這兒，跟路上的人差不多，甚至還不如路人呢，至少路人不會讓他覺著噁心。
「別介啊，哥，咱們兄弟都是自家人，您放心，這銀子弟弟肯定還你，絕不會賴帳。」
輪不要臉，能屈能伸，宋現還真就是高個兒。
他有多看不上宋彪，都不影響他現在對宋彪卑躬屈膝。
「誰跟你是兄弟？別他娘的在這兒給你自個兒?臉上貼金呢。
簽，趕緊的，敢賴帳，找死。」
說著，老四那丈幾個都上了腳伺候。
一頓好打下來，宋現老老實實簽了字蓋了手印。
欠條收了，宋彪沒再為難他，放他離開。
「哥，咱這就去廣發。」老四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時刻準備著出門干架的架勢，就等大哥一句話。
今兒這口氣，他們都咽不下。
狗日的廣發趙黑子，自個兒收不著銀子，就把人往他們這兒推，真當他們是冤大頭。
還有那邊的常婆子，看來也是跟趙黑子裹到一處去了。
「彪哥，我現在就帶幾個人過去把常婆子拎來。」
說話的是余老六，這個堂子平常是他看著的時候多，事兒就出在了這兒，他自覺沒臉對大哥。
「回來。」
見他轉身出去，宋彪開口喊住。
「哥？」
余老六以為他還有什麼吩咐的，站那兒等著。
「今兒不忙，都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我也回去了，你們嫂子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呢。」
如此說著宋彪還真就站起來，抬腿就往外頭走，他那淡定的樣子還真不像是上火。
他這樣還真就把眾人給弄迷糊了，他們大哥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過？
有仇當時就報了，根本不會過夜。
「大哥？」
身後傳來那丈的聲音，讓宋彪停下腳步轉回頭來。
還是那副淡然的模樣，挑了挑眉尾，「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兒，值不得打這一趟，沒事兒的都回家去跟媳婦兒孩子吃飯。」
宋彪都走了，眾人還在面面相覷。
「大哥這是改了性兒了，知道顧家了。」
「也是，為這麼個狗東西，不值當。
走，回家吃飯去。」
「對對對，走，回家。」
「出門的時候我媳婦兒還說在家燉魚呢，這時候回去正好吃上。」
「呵，不得了，有媳婦兒不得了哦，我們幾個出去下館子。」
「哈哈哈，走。」
「趕明兒我也娶個媳婦兒，也給老子做飯。」
這事兒若換了從前，宋彪肯定是要當即就帶著人抄上傢伙找上門去的。
但是今兒，他只想回去，陪小媳婦兒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