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啊哥。」
「嘿，都急了一天了，這時候反而坐得住了？」
「哥，你來看第一眼，看有沒有雀兒。」
「哈哈哈，大哥快來快來。」
宋彪不想去？他是起不來了。
坐麻了。
不理那群老爺們兒，兩隻眼珠子盯著他大姐，一張嘴，聲音嘶啞得駭人。
「我媳婦兒？」
「沒事兒，累狠了，讓她睡一覺。」
知道媳婦兒沒事，宋彪頓時覺得腿都沒這麼麻了。
睡覺好，累了就該睡，睡醒就好了。
女人自然是比糙漢子更細心些，宋婷瞧她兄弟這樣，就知道他是怎麼回事。
抱著孩子越過一眾起鬨的漢子，把孩子送到宋彪面前給他瞧。
宋彪兩條膀子搭在扶手上，想抬，卻似有千斤重，抬到一半就沒力氣又落了下去。
他一雙發紅的眼珠子盯著襁褓中小小的一團，還沒他巴掌大的小臉兒，又紅又皺。
還沒睜眼睛，蠕動著小嘴，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看不出來長得像誰，但丑是肯定的。
就是這個丑得沒眼看的小崽子，敢讓他媳婦兒疼了，老子都沒敢。
宋婷一手抱穩了孩子，一手將襁褓撩開一條縫來，給宋彪來。
「有雀兒。」
宋彪聲音絕對不大，還沙啞得厲害，卻是讓所有人都聽清了。
呼啦啦一群漢子圍上來，夠著脖子瞅，一個個都喊著有雀兒，有雀兒，哈哈哈大笑著。
「去去去，不給看了不給看了，別給咱們兒小魚凍著了。」
宋婷麻利的將襁褓裹上，將根本不給親爹和一眾叔叔面子，已經開始哭的有雀兒小魚抱著往房裡去。
大冷天氣，是剛出生的孩子扛得住的？
宋彪掙扎著要起來，試了幾次都沒成功，還是那丈終於發現了，來扶他。
站起來的時候，差點兒沒站穩。
那丈也沒想到他頂天立地的大哥竟然在這時候，這般沒出息。
「老四，快來搭把手。」
「喲，哥，你這是怎麼了？快快，架我肩上來。」
一手拿著宋彪的膀子往自個兒肩上放，一手去攬他的腰，兩人就把宋彪架了起來。
「哥，您這怕不是嫂子生孩子給嚇的吧？」
「聽說當爹的高興過頭的，還是頭一才見當爹的高興得腿軟的呢，哈哈哈哈……」
宋彪斜著橫一眼起鬨看他笑話的一眾小崽子，「滾蛋，老子這是坐麻的。」
「是是，大哥說是坐麻的就肯定是坐麻的。」
「對，沒錯，絕對不是嚇的。」
屋內，顏卿被外頭的嚷嚷聲吵醒了，迷糊著去尋孩子，宋婷趕緊抱著孩子送過去。
「正好先給孩子餵口奶，一會兒好安心睡。」
顏卿也就在孩子出生後看了一眼，還是血糊糊的，也看不清楚。
然後，她就實在撐不住睡了過去。
眯了那一會兒之後，現在稍微清醒了些，看著趴在她懷裡費勁吃奶的孩子，只覺得所有的苦痛都值得。
聽到外頭男人們起鬨的聲音，顏卿更是覺得一切都值得。
宋婷出去招呼他們，「都出去吵吵，天都要翻過來了。」
「走走走，咱們不打擾嫂子和侄兒。」
「大哥，走吧，咱去外頭活動筋骨。」
人都出去了，宋婷會來，笑道：「當爹的人了，瞧他那點出息。」
他自然是說的宋彪，比他姐夫當初還不如呢。
顏卿也笑，就算滿身的疲憊也遮不住眼中的幸福。
等孩子吃飽，宋婷又跟萬婆子和產婆一起給顏卿換了乾淨床單和褻衣褻褲，好讓她睡得舒服。
剛才宋婷抱著孩子出去的時候，萬婆子就已經用熱水給顏卿擦洗乾淨，接下來的一個月都不能再洗了。
萬婆子兒媳婦兒端了紅糖小米粥進來，「夫人先吃兩口再睡。」
「對對對，吃了再睡。」
「孩子你就別操心了，有我看著，你吃了安心睡。」
全都收拾了妥當，宋婷讓萬婆子的媳婦兒在屋裡看著孩子和顏卿睡，她還得出去招呼。
就她兄弟現在那迷糊樣兒，怕是都還沒謝過大夫和產婆。
可不是，宋彪還沒緩過來呢，還是那丈幫著打點的，又讓人送了大夫回去。
與產婆說好到時候還請她來洗三，給了紅封讓人送到家裡去。
等宋彪緩過來就毫不客氣的開始趕人，「今兒沒空請你們喝酒，都別在家裡嚷嚷吵著我媳婦兒了，都走吧走吧。」
誰也沒跟宋彪見氣，都是自家兄，心裡還能沒個數。
「那我們就先走了，洗三再來吃酒。」
「紅雞蛋就不要大哥操心了。」
「酒席也不用大哥管，一會兒我們出去就上醉仙樓定了，到時候讓送到家裡來。」
宋婷出來就聽到他們說這些，客客氣氣的將一眾人送出門去。
回頭來點著宋彪，「幸得是有這些兄弟跑前跑後的幫忙。」
「我知道。」
宋彪應著，又道：「恐怕還要大姐在家些時候，之後我該去交帳，沒個十來天回不來。
家裡現在又這樣，沒個人不行。」
每年年底宋彪要去一趟小王爺跟前，不能不去。
這個宋婷是知道，不用他說，宋婷是早就做了安排的。
「你放心去，家裡交給我就是，等你回來我再家去。」
「是，彪子放心去，你大姐早就安排好的，一切不用你操心。」
程浩也這樣說，那就是表明了他們程家的態度。
宋彪也就不跟他們客氣，大姐姐夫都不是外人，有他大姐照顧他媳婦兒，他就更放心了。
趁著這幾天去，路上快些的話還來得及回來過年，再晚就真的不行了。
宋彪這些時候緊趕慢趕的，總算是守著他媳婦兒生了。
只要母子平安，他也就不擔心別的，能放心出門。
「那就辛苦大姐和姐夫，你們看弄點什麼吃，我進去看看我媳婦兒。」
「你輕著點，別再給吵醒了，折騰了一天，累得夠嗆。」
不管是為著侄兒，還是想到自己當初生孩子時的辛苦，宋婷還是心疼顏卿這個弟媳婦兒的。
宋彪輕手輕腳的進了門，反手關上。
外頭風大，他媳婦兒可不能吹風。
小媳婦兒窩在被子裡，只一張蒼白的小臉兒露在外頭，睡著了都還皺著眉頭，肯定是還疼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