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崇霖要看人,土匪也要人。
「我們四當家的和兩個兄弟呢?」
趙崇霖再一揮手,三人被架著上前來,其中兩個耷拉著腦袋看著是受不住重刑昏死過去,唯一一個清醒的被堵著嘴,激動的『嗚嗚』要喊話。
土匪見著確確實實是他們的人也讓手下把人質帶上前來,只不過一夜的時間原本矜貴的小少爺蓬頭垢面跟個小乞丐一樣,也就只有他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和帶著哭腔的一聲『爹』能證明身份。
黃員外的情緒沒比他小兒子好多少,在看到兒子的瞬間也紅了眼眶險些哭出來。
「我的兒啊,你受苦了。
莫怕莫怕,爹爹在這兒,來救你了。」
黃員外四十歲上才得這麼個根苗兒,前頭生的五個女兒都出嫁了他夫人老蚌生珠生的這個獨苗苗,全家人如珠如寶地寵著呵護著,生怕他長不大。
土匪說要十萬兩,他立馬把家裡的鋪子產業抵給同行對頭連夜湊了十萬兩。
別說是產業了,就是把老宅抵了他也毫不猶豫。
不過是一晚上的時間就生了白髮,腰背也彎了,到這個歲數還有這一劫,也屬實不容易。
「趙大人,我先將我們四當家和兄弟接回來,再請你的夫人,最後拿銀子,你別亂來,不小心傷了誰都不好。」
他一抬手臂立馬就有土匪拉弓搭箭對準孟嬌嬌所坐的馬車,「有貴夫人在,我想趙大人不會輕舉妄動。」
他再一抬下巴就出來幾個人往這邊走來,趙崇霖略一點頭自己這方的人將三名土匪交出去,情急之下對方根本來不及驗生死。
緊接著趙崇霖又一招手讓馬車裡的人下來,『孟嬌嬌』戴著帷帽讓人看不清,從衣服髮型身型上看著沒區別,土匪里打探消息的人沖領頭人點頭確認。
『孟嬌嬌』幾乎是和四當家他們一起到對方陣營,在土匪迫不及待讓人來抬裝白銀的箱子時趙崇霖開口要人。
「把人質放了。」
此時雙方都已經劍拔弩張,拉滿的弓箭對準對方的頭顱。
土匪頭子一雙厲眼盯著趙崇霖看了幾個剎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聽聞趙大人極其愛妻,連下值跟同僚去喝酒都要先與夫人報備,呵呵呵……
想來,有夫人在此趙大人不會亂來。」
黃小公子被土匪推著往前,他頭也不敢回地朝父親的方向跑,沒成想在半路上絆腳摔倒,就在同時『孟嬌嬌』突然發起反擊用藏在手中的短刀將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土匪擊殺,一擊斃命。
原本安靜的樹林突然躁動起來,鋪天蓋地的箭雨從四面八方而來將所有土匪都困住。
孟嬌嬌在車廂下根本看不到此時的場景,不然她緊張之餘定然要說年大人誆她。
替換她的女子人都在土匪群中了,他說不會讓她靠近?
不過,他說有武藝在身並非誆她,別看她身子嬌小卻異常靈活,在殺了一人脫身之後便迅速遠離及時逃離射箭範圍。
再次進城,孟嬌嬌又被換到了馬車上接受城內百姓的夾道歡迎和讚揚歡呼。
此時的心情與出城之時大不相同,坐在這裡的不該是她,該是下面的女子。
馬車回到府台府門口停下,姜氏在門口親等,還親熱地拉著她的手進去。
孟嬌嬌回頭看馬車下的位置,姜氏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放心,一會兒馬車到後面她就出來了。」
孟嬌嬌忍著到了廳中坐下才說,「夫人,方才的女子立了大功,我其實什麼都沒做。」
「你就放心吧,論功行賞肯定不會少了任何一個人。
你可不是什麼都沒做,你也立了大功。
剩下的事有他們去處理,你就不要多操心了,倒是關乎到你還有一件大事,我現在就與你說說。」
本來不該姜氏來說的,但她看孟嬌嬌神色不寧總想著別人為別人操心,不如趁現在跟她說了也讓她為自己多上上心。
說心裡話,她是真的喜歡孟嬌嬌,一開始只是認為她性子好模樣好才讓趙崇霖一直惦記著非娶不可,後來一次次熟悉了解讓她一次次重新認識,就像丈夫說的次次都刮目相看,是真的很喜歡她。
他們才來府城不到一年,她不僅是自身優秀,幾個鋪子生意都做得不錯,關鍵是她堅韌果敢的捨己為人的精神更難能可貴。
孟嬌嬌稀里糊塗的有些弄不清現在的狀況,「關乎我的,大事?」
她有什麼事?她忙著新鋪子裝潢調教夥計,找燒炭大師傅,還有不少堆積的帳本還沒有看。
等趙崇良學出師了幫忙至少還要一年半載,好在現在多了大表哥這個幫手能幫忙分擔。
姜氏始終都笑得溫和慈愛,「城南有塊地,你想不想要?
如今是太平年月,朝廷重視商業有意提高商戶的身份地位,畢竟商稅才是大頭。
那塊地上是一片林子,若是能建成一條街的話,你看你能不能拿得下。」
姜氏說著從一旁侍女手裡接過一個捲軸,捲軸打開正是全城簡易圖像。
孟嬌嬌剛在圖像上找到府台府的位置,姜氏已經點出了她方才說的那處。
這麼大的餅突然就砸在她頭上了,就因為她幫助官府抓了幾個土匪?
還是因為趙崇霖?
電光火石間孟嬌嬌腦子裡冒出數種猜測,莫非年大人想像之前用趙崇霖那樣用她?
一番斟酌後孟嬌嬌試探著問,「如此大的商機,大人何不考慮府城那些根基大的商戶,比如傅老爺。」
傅行川可是姜氏的親戚,而且是往來甚密的親戚,這麼好的機會她不留給自家人?
在看到姜氏搖頭的一瞬間孟嬌嬌心中咯噔一下,說實話她並不是太想受控與誰。
她是不識抬舉了,但為他人和為自己的那種感覺心境完全不同。
結果姜氏說,「他一家吃不下這麼大的地方,最多也就一半,我想你也不能全拿下,剩下的一半能行嗎?
所以,你回去商量商量,看能吃得下多少?
儘快拿出決定來,若是不行府台好找其他人來分。」
她抬眼看了看孟嬌嬌,笑著繼續道:「給別人不如給你,別人只是商人,你不同。
看今日百姓對你的歡呼,他們信任你。」
信任,這兩個字說得輕鬆,但其中責任重並不會輕鬆。
越是如此她越要謹慎行事,多少雙眼睛盯著她。
「好,我回去商量一下。」
這世上有許許多多的事,不是自己想如何便能如何。
趙崇霖是天黑後才到家,孟嬌嬌發現他身上穿的並不是早上出門時穿的那身。
「相公怎麼還換衣服了?」
「哦,沾了些髒東西就換了,那身扔了。」
下午在牢房裡審了審那些土匪,這才回來得晚了。
「你們吃了嗎,讓你們別等我。」
見媳婦兒看著他略有遲疑他才察覺出來是自己語氣冷硬把她嚇著了,加上今日發生的事她肯定也被嚇得不輕,他只想著換身衣服沒想到自己也讓她受驚了。
趙崇霖崩著的神情瞬間緩和,語氣也軟了下來。
「我吃過回來的,你們吃了沒?」
孟嬌嬌輕點頭,「我們都吃了,相公累了一天了,我這就讓人準備熱水給相公沐浴。」
她也注意到了男人的神情變化,其實之前會遲疑她只是在想他那身衣服到底是沾的什麼髒東西?
髒到要扔的程度?
只是還沒等她想到就看到男人突然變了神情,她也就沒有再想,不管是什麼都不重要。
見他眉眼之間現出疲態,孟嬌嬌心疼他的。
沐浴時孟嬌嬌趙崇霖問她什麼時候回來的,孟嬌嬌說在府台府坐了一會兒就回了。
順勢,也將讓她糾結了一下午的事說與他來商量。
趙崇霖聞言睜開眼睛,微眯著看她。
「你怎麼想?」
「我算過了,我們銀子不夠。」
就算是糾結不定孟嬌嬌還是算了投入和本錢,再清算手裡餘下的銀子,就算把金子全填裡面也還不夠,再加上縣城的產業也不夠。
只是吃下那半塊地的投入就夠他們傾家蕩產了,更別說後續。
這塊餅的誘惑很大,她也承認被誘惑到了,但吃不下會被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