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女子可以有很多身份,但首先是自己

  趙二爺能服這口氣?受這份冤枉?

  「是看老子這兩天心疼你捨不得,就不滿意了?」

  趙崇霖重重哼一聲,「想要你跟老子直說,不用拐彎抹角,老子這就滿足你。」

  孟嬌嬌被他這幾句話臊得臉紅心跳,趕緊去看堂屋裡其他人,哪裡還有別人?

  在趙崇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何婆子和孔氏就識趣離開躲到廚房裡去了,主子們的事他們下人不能插嘴,更不敢聽主子的牆角。

  孟嬌嬌羞憤地瞪了男人一眼將湯碗放在他面前,本來她想用力放的但又顧及著湯會灑出來還是輕輕地放下。

  「胡說什麼嘛,這是給你和崇良補身體的,哪關別的事。」

  說著孟嬌嬌又瞪他一眼,實在想掰開他那腦子看看裡面都裝的什麼東西。

  「你身上有舊傷,近來又這麼累,崇良也是長身體的時候,我才想著給你們補補元氣。

  專門找大夫開的藥膳方子,可不是隨便胡來。」

  呸,當誰都跟他一樣滿腦子不正經。

  趙崇霖又瞧她一眼,沒再說什麼端起碗開始喝湯,一股子藥味兒,但也忍著將一整碗都喝了。

  末了他十分正經地問,「怎麼沒讓大夫給你開個方子?」

  「我又不做什麼不出力,用不上。」孟嬌嬌不以為意。

  但男人竟然能裝得沒事人一樣對之前的誤會隻字不提,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她真想咬他。

  什麼人嘛!

  她想錯了,趙崇霖不是裝作沒事人而是認為媳婦兒做得沒錯,他確實是應該好好補補。

  趙二爺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現在是還年輕力壯用不著補,但他比小媳婦兒大十來歲這是事實。

  還是得趁早開始補,這玩意兒宜早不宜遲,遲了再後悔也沒用。

  承認歸承認,但這話爺們兒能說?

  不可能!

  不僅不承認,還要教訓媳婦兒。

  「你沒事兒的時候多練練,我看你現在氣色就比之前好得多,喊累的時候也比之前少。」

  孟嬌嬌給他夾菜,給他把碗堆出尖兒,真是吃飯都堵不住嘴。

  這一刻孟嬌嬌真想讓男人別歇了,還是忙點兒好。

  難得的,安安靜靜吃了一頓飯。

  飯後在院子裡曬太陽喝茶,趙崇霖又提起飯桌上的話。

  「聽說那些夫人小姐都要養生,什麼吃的用的都有講究。

  你多跟年夫人一處玩兒也學學那些好的,別總跟秋娘那個比男人還糙的瞎胡鬧。」

  趙崇霖作勢嘆口氣,「當初老當家把她託付給我,我怕是沒臉去見老當家了。

  秋娘這輩子要嫁出去,難。」

  前面聽著還不錯,後面突然就轉了道兒,孟嬌嬌暗暗翻了個白眼。

  「婚姻又不是兒戲哪能逼著人為了成親而成親的,我看秋娘現在這樣就好得很,一般男子都配不上她。」

  趙崇霖已經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說秋娘的性格不好的話,秋娘也提過他對她諸多挑剔,聽得多了孟嬌嬌真的忍不住有意見。

  「你覺得秋娘這樣不好,那相公覺得她應當如何?世間女子又應當如何?」

  她問出這個話就已經想到男人會不高興,會認為她是在挑釁,但今日她不吐不快。

  果然,就見趙崇霖濃眉糾結,眼神也愈加複雜起來。

  「來,過來好好說。」

  孟嬌嬌真就過去在男人身邊坐下,與他面對面嚴肅對待這個話題。

  「相公覺得秋娘哪兒不好?應當如何?」

  她追問的態度確實有些挑釁的意味,讓趙崇霖不禁挑了挑眉尾。

  反問她,「嬌嬌覺得她如今這樣哪裡好?」

  若是換了別人這樣跟他說話趙二爺早發火了,他還能忍著好好說話都是因為這人是他媳婦兒。

  他也想知道小媳婦兒腦子裡想的什麼,想要什麼。

  孟嬌嬌真的認真開始想,還看了看男人明顯是壓著脾氣的臉色。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斷然沒有半途而廢稀里糊塗揭過去的道理。

  她儘量放軟語氣腔調,「我不知道秋娘兒時如何,又是在怎樣的環境氛圍里長大。

  我跟相公說我吧,從小我就知道女孩兒跟男孩兒不同,男孩兒可以想出門就出門但女孩兒不行。

  爹娘不是不讓我出門是怕我出門有危險,長大些了,爹娘說女孩兒應該嫻雅文靜,母親便教我讀書識字針黹持家。

  有次奶奶他們來看到我在練字便大發雷霆將爹娘責罵一頓,說女孩兒就不該認字讀書。

  後來我在書里讀到崇山峻岭巍然屹立,氣壯河山波瀾壯闊,我不能想像那是怎樣的美景氣勢。

  也讀到過揚鞭策馬快意江湖,依舊不能想像那會是如何一番暢快愜意。

  更有話本里描寫的意氣風發才子佳人,都會讓我心生羨慕嚮往。

  直到我見到了秋娘,在她身上知道了什麼叫快活,原來女子不一定非得在方寸之中,原來女子也是能走出去。」

  孟嬌嬌這樣說不是向男人訴苦賣慘,只是她的真實想法和親身體會。

  期間趙崇霖沒有打斷,看得出來他在聽在想。

  「我所嚮往的與我正在經歷的並不衝突,甚至能互相融合。

  或許世人都認為女子應當嫻靜端莊才能做好妻子這個身份,可女子不僅僅只有妻子這一個身份啊。

  是女兒,是姐妹,是妻子,是母親,可首先是自己啊。

  相公喜愛的難道只是我這張臉,或者只是我的性格,難道就不是我這個人?

  我學騎馬,學袖箭,練防身,與我是你的妻子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並不衝突。

  所以,秋娘她灑脫樂觀,與她嫁人與否也不衝突。

  總有一天,她會遇上那個喜歡她所有的人,是喜歡不是包容。」

  半晌,趙崇霖都沒有說話。

  孟嬌嬌頓了頓問他,「相公可是真心愿意我學那些?可會認為我學了那些便不再是我了?

  我也可以什麼都不做不想,依舊讀書寫字賞花喝茶。」

  氣氛陷入沉寂,看得孔氏他們都為夫人捏一把汗,夫人這是在向老爺抱怨?

  不是說楊姑娘麼,怎麼夫人句句都往自己身上說?

  老爺臉色黑沉得駭人,夫人怎麼還不哄哄老爺?

  孟嬌嬌沒打算哄他,還再次添油加火。

  「不是相公認為秋娘這樣不好,是世道給女子畫出了框架。」

  她突然抬手指向牆角的盆栽,「就好比那棵盆栽一樣,從一開始就給它做出了形狀,若是不按照既定的形狀長便會被減掉或者修正。

  可人不是樹,人有思想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