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鹿之綾回頭。
簡騰站在車門前，身影修長，身上的風衣隨夜風而動，見她看過來，在專業領域侃侃而談的年輕男人有些不自在地笑笑，一雙手跟不知道往哪裡擺似的，放進口袋又拿出來。
鹿之綾看得更加莫名，略一沉思，她走近他，聲音放得極柔軟，「簡騰哥，你最近缺錢？」
「……」
簡騰一張臉都僵了，有些無奈地看著她。
「那是有別的事要我幫忙？」鹿之綾有點猜不透地看著他，「想讓我和三哥說休假，還是……」
眼見她越想越偏，簡騰鼓起勇氣打斷她，「小七，你想不想談戀愛？」
「……」
鹿之綾愣在那裡，呆呆地注視著他眼裡生出的小心翼翼與期待，明白了什麼，臉頰陡然熱起來，「不，不行，我答應過不早……」
哦。
已經不是早戀了。
「答應什麼？」簡騰疑惑。
「沒什麼。」
鹿之綾搖搖頭，很是不自在。
她這一兩年全泡在學業里，向她告白的人越來越少，她拒絕別人也永遠只有一句話，不早戀。
原來她已經到可以考慮談戀愛的年紀了。
見她白淨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簡騰有些竊喜，心臟跳得有些快，一隻手沒事找事地摸著身後的車門門把手，故作鎮定的聲音泄露微微的顫慄，「你想的話……要不要考慮我？」
「……」
鹿之綾抬眸看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拒絕麼？可她是想談戀愛的，簡騰哥人不錯，對她很好，她也喜歡和他聊天；那就答應？會不會太快了。
靜姐姐那麼喜歡四哥，還讓四哥追很久呢。
兩個沒談過戀愛的人面對面站著，同款緊張。
她深吸一口氣，才小聲地道，「我想是想的，但還沒太想好。」
得到這樣的答案，簡騰興奮得差點蹦起來，他笑著，極力抑制瘋狂的心跳，強作穩重地點頭，「沒關係，你慢慢想，我等你。」
「哦，那我進去了。」
鹿之綾道。
「嗯，去吧，早點睡，晚安。」簡騰微笑。
「晚安。」
鹿之綾轉身往裡走去，整個人走得步子都有些虛浮，像踩在雲團上一樣。
談戀愛，最有意思的戀愛也要輪到她談了麼？
真好啊。
簡騰站在原地，待她將門上才長長呼出一口氣，攤開手，掌心一片濕黏的汗意。
……
鹿之綾一路飄乎乎地回到自己住的小樓。
她有點想跟人分享自己的事，但媽媽今晚值夜班，和爸爸說……算了，他會打死簡騰哥的。
鹿之綾摸摸臉上滾燙的溫度，拿上睡衣進浴室洗澡。
洗完，她擦著頭髮走出來，貓野窩在她的床上睡覺，見她出來，貓野掀了掀眼皮，懶洋洋的又要睡。
鹿之綾立刻撲過去，一把將它抱進懷裡，「老野，媽媽給你找個爸爸好不好？」
貓野的年紀越來越大，越來越嗜睡。
它有些不滿她打擾，垂垂眼皮又要睡，驀地，它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猛地睜大眼睛瞪向她，渾身的毛跟要爆炸一樣。
「……」
鹿之綾已經太久沒見過它這麼豐富的眼神，頓時將它放下，「怎麼了，我弄疼你了？」
「……」
貓野直勾勾地瞪著她。
「到底怎麼了？餓了？」
鹿之綾揉揉它的腦袋，床頭傳來手機震動的嗡鳴聲，她伸手去拿，是薄棲打來的電話。
她接起來，聲音清脆，「哥哥。」
「嗯，回家了嗎？」
薄棲如今的聲音愈發磁性好聽，鹿之綾每次聽到，都有種摸到一把好古琴的感覺，特別想不停不停地彈奏聆聽。
「已經躺在床上啦。」
鹿之綾靠到床頭，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撈過貓野抱在懷裡。
「嗯。」薄棲似乎只是擔心她的安全，聽到這個回答便道，「那你早點睡。」
「等等……」
鹿之綾太有分享欲望了，忍不住道，「哥哥你現在有時間嗎？」
手機那頭傳來紙張翻頁的輕響，鹿之綾一聽就知道他還在忙，正要說算了，就聽薄棲輕笑一聲，道，「你說。」
無盡縱容。
「那個……」
真要說，鹿之綾還有點不好意思，白皙的手在貓頭上不停揉著，揉得貓臉反覆變形後才道，「簡騰哥剛剛和我告白了。」
話落，手機里一片寂靜。
鹿之綾等了片刻有些狐疑地拿下手機，見通話還在繼續，不禁奇怪，「哥哥你還在嗎？你要忙的話我就不打擾……」
「你怎麼回答的？」
薄棲驟然開口，嗓音有些低啞。
「我說我想想，也不能這麼快就答應，我看哥哥們都追挺久的。」她道。
聽到她的話，薄棲的聲音似乎更低了，「你想答應？」
「答應呀，和我告白的人里，我最喜歡的就是簡騰哥了。」鹿之綾想都不想地說道。
「喵嗚——」
貓野在她懷裡齜牙咧嘴。
「什麼叫和你告白的人里？你只從跟你告白的人里挑？」薄棲繼續問，低沉的聲線隱隱透出咄咄逼人的味道。
「……」
鹿之綾往後靠向床頭，後知後覺地道，「對哦，不是非得從告白的人里選。」
貓野身上的毛垂順下來。
她咬了咬唇，「可是，我也沒別的喜歡對象啊，簡騰哥最好了。」
貓野的毛又炸起來。
「簡騰……」他在電話那頭慢吞吞地重複她的話，「最好？」
「對啊。」
鹿之綾仔細想了想，她和簡騰認識於年少，知根知底，也沒人比他更適合談戀愛。
說完，她再次感受到死一般的寂靜。
這下，她沒去看通話頁面，也感知到薄棲的情緒不高，她小聲地問道，「哥哥，你是不是也不想我談戀愛啊？」
哪怕她已經成年，可說到談戀愛，他還是和她的長輩們、哥哥們一樣，第一反應是不行。
電話里繼續安靜。
薄棲的沉默如一盆涼水澆到頭頂上，鹿之綾忽然沒了剛才的激動，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她不懂這種難受從何而來。
「沒有。」薄棲低啞地開口，「你已經成年了，只要你覺得開心的事，都可以去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