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桐嘆一口氣說道。
臥室里,鹿之綾把自己悶頭埋在被子裡,一個人默默哽咽。
從小到大,每次離別的滋味她幾乎都是在薄棲身上嘗到的,隨著年紀的增長,這種滋味也越來越叫她難受。
薄棲坐在床邊,有些心疼地看著抖動的被子隆起。
裡邊有個小哭包。
「之之,吃糖。」
薄棲揉響糖紙。
「不吃。」
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來,哭腔明顯。
「我一會就要走了。」薄棲道。
聞言,鹿之綾一翻被子,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哭得滿是淚痕的小紅臉坐起來,委屈巴巴地看向他,「薄棲哥哥,你什麼時候來了鹿家就不走啊?」
每次來都要走,每次來都要走。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為什麼就不能像她的爸爸媽媽,像哥哥們一樣一直一直陪在她身邊呢?
「我也不知道。」
薄棲捨不得撒謊騙她。
如今的他,只知道要努力,只知道要繼承薄家,別的,他還掌握不了那麼多。
得到這樣的答案,鹿之綾難受死了,「是不是我沒讓叔叔和雪阿姨和好,你才要走?」
媽媽說,雪阿姨和叔叔簽訂了最新的協議,已經商定好隨薄棲自由意願兩邊住。
兩人沒有談戀愛。
「不是。」
薄棲伸出右手摸上她的小臉,輕輕擦掉她臉上的眼淚,嗓音溫柔而耐心,「我答應過你了,不會出國長住,還在國內,就有機會再來江南。」
「那有機會是什麼時候有?」鹿之綾抽抽嗒嗒地問道。
「……」
薄棲擦得指尖全是她濕濕的眼淚,他有些心疼,卻給不出一個具體的答案。
他在江北有太多要忙的事了,他不確定下一個機會是在什麼時候。
話音剛落,樓下傳來管家聞達的聲音,「少爺,我們得出發了。」
一聽這話,鹿之綾麻利地掀開被子跳下床,光著腳衝到房門前,把門一關,鎖上,然後轉身看向他,試探地道,「要不,你再住幾天?」
「……」
薄棲抿唇沒有說話。
「一天?就再住一天?」
鹿之綾豎起一根小手指,弱弱地問道。
「可一天之後,我還是要走。」
薄棲道。
「嗚……」
鹿之綾金豆子又掉下來,哭不行了,上氣不接下氣地抽泣。
薄棲從床邊站起來,朝她走過去。
鹿之綾有些緊張地看著他,怕他奪門而逃,邊哭邊忙用小身板緊緊擋著門鎖的位置。
薄棲沒有要走,而是在她面前蹲下來。
少年漆黑的眸深深地注視著淚眼婆娑的她,「哥哥答應你,一定會找一個機會在之之身邊長住,再也不走。」
「真的嗎?」
短短三個字,小朋友哽了三遍,氣息完全亂了。
「拉勾?」
薄棲用小朋友的方式和她約定。
鹿之綾立刻勾住他的尾指用力纏住,「那說好了,薄棲哥哥不可以騙我。」
「叩叩。」
房門忽然被敲。
程桐無奈的聲音傳來,「小七,開門,快讓阿棲出來,不然路上要趕了,不安全。」
「嗚哇——」
最後的警報來襲。
鹿之綾哭嚎一聲就往薄棲的懷裡撲,薄棲被撲得人往後仰了仰,差點倒下去,單手撐了撐地面才穩住身形。
小朋友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哭得一團糟糕,拿眼淚水淹他的頸窩,「薄棲哥哥,嗚……嗚……薄棲哥哥……」
「……」
程桐在外面頭疼扶額。
這哭的……
不知道的人還當薄棲怎麼了呢。
鹿之綾還是不肯開門,抱著薄棲不放,薄棲耐心地輕拍她的背,「之之乖,別哭這麼凶,會喘不過來氣。」
「嗚嗚嗚……我捨不得你……」
鹿之綾嚎得更凶了。
她都沒能順利轉到他的班上,他就要走了。
他那麼忙,又沒時間和她聊天,更沒時間和她視頻,嗚嗚嗚……
這大概是鹿之綾長這麼大鬧分別鬧得最凶的一次,最後是程桐強行破了門才讓兩人分開。
鹿之綾想拖著拖著就不讓薄棲走的小心思被大人看得清清楚楚,見實在留不下人了,小朋友難受得往衣櫃裡鑽。
「薄棲哥哥你走吧,我再哭一會就好了。」
哭唧唧的聲音隔著櫃門傳來。
薄棲站在那裡,衣領濕了許多,他盯著緊閉的衣櫃沉默。
「沒事,小孩子,過兩天就好了,走吧,別耽誤時間。」
程桐說道。
鹿之綾縮在衣櫃裡不停抽泣,驀地,她聽到少年的聲音傳來。
「之之,我答應的一定會做到。」
「……」
鹿之綾眨眨眼睛,淚水還是拼命往下掉。
薄棲跟著程桐下樓,走出門他才發現薄崢嶸也等在人群里。
戚雪活動結束後就去往E國了,他以為薄崢嶸也會直接回江北,沒想到還等著他一起回去。
薄崢嶸站在人群前面,一雙眼沒看向薄棲,而是盯著身邊的鹿信衡。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
鹿信衡忍著打人的衝動,強擠出一抹笑容,「薄先生,薄棲下來了,我送你們出門。」
「鹿先生,這段時間多謝關照。」
薄崢嶸展現出絕對的善意,但落在鹿信衡的眼裡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還看。
還看……
鹿信衡放在身後的一隻手捏緊了拳頭,道,「客氣,客氣,這邊走。」
薄崢嶸走著路,時不時看他一眼,意味深長。
真就忍不了一點。
「我說最後一遍,我沒有過。」鹿信衡壓著聲音,一字一字咬牙,咬得牙齦都快出血了。
「小孩子不撒謊。」薄崢嶸道。
「……」
他看他果然就是這個意思!
鹿信衡豁出去了,皮笑肉不笑地道,「其實也沒什麼,老婆跑了跪都跪不回來才丟人。」
「……」
薄崢嶸的臉色瞬間鐵青。
「聊什麼呢?」程桐走過來挽住鹿信衡的臂彎笑著問道。
鹿信衡順勢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還故意往前放了放,確保某人的角度能看到,「沒什麼,就是聊聊南北的經濟。」
「是啊,鹿先生對局勢看得特別明白,是個非常識時務的人。」
薄崢嶸陰颼颼地睨鹿信衡一眼。
「對,薄先生說他就是欠缺了識時務這一點,薄家的經濟才一直超不過鹿家。」
鹿信衡放下臉皮以後,口才一騎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