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里的資料多得要死。
薄妄20歲回到薄家,幾個月後就被丁玉君派去管理房地產,這本該是穩賺不賠的一個行業,但薄妄被對家擺了一道,簽錯合同,致薄氏財團虧損十幾個億,後續影響上的損失更是不好估計。
丁玉君在薄妄管理時也給他請了行業的巨頭教他。
鹿之綾轉著滑鼠看了一下學習的資料,滿屏幕的專業詞彙,從管理學到市場學再到建築學……什麼都有,包括重點內容都標紅了,滿滿都是乾貨。
要能把這些全部記下來,能少走數不清的彎路。
丁玉君確實用心良苦,可薄妄不喜歡,是因為不愛學習?
可以他平日散漫的性子,不想學習不想做事,直接不進財團就行了。
鹿之綾總覺得哪裡有問題,她打開薄妄之前簽過的幾份合同,律師在裡邊標出問題所在。
奇怪,這些問題看起來還挺明顯的,薄妄怎麼會跳這個坑?
夜深人靜,燈光柔和地灑在桌面上,鹿之綾看得眼睛都累了。
忽然,她想到一種可能性,她將之前薄妄學過的資料和合同全部列印出來,然後坐到懶人矮沙發上開始看。
鹿之綾用紅筆將她懷疑的點圈出來,越圈越多,越圈越心驚。
這些紅圈證實她的猜想。
薄妄是泡在陰影池裡長這麼大的吧?怎麼一個個都機關算盡地對付他?
「你又在幹什麼?」
一道高大的陰影突然籠罩下來。
鹿之綾有些心驚地仰起臉,就見薄妄旁邊,身上穿著一條家居長褲,光著上半身,毛巾蓋在濕漉漉的頭髮上。
「……」
以前她是瞎子他肆無忌憚也就算了,現在明知道她看得見……
鹿之綾強行將自己的目光從他還沾著水汽的性感腰線上離開,抱緊手中的資料。
薄妄在她身旁的毯子上坐下來,一把抽走她手中的資料,只一眼,目光便定住,「你看這些幹什麼?」
鹿之綾神情有些複雜地看向他,「你說你不喜歡聽人講課,所以我想看看是為什麼。」
薄妄扯下頭上的毛巾,深不可測地盯著她,「你說是為什麼?」
沒什麼喜怒的語氣更叫人不寒而慄。
「因為你被人算計了。」
鹿之綾打開手中的資料,「這些你學習的資料里有一些字是錯別字,但是勉強能讀得通,也不影響整句話,可一旦到了合同里,同音不同筆劃的字意思天差地別。」
「繼續。」
薄妄道。
「薄妄,你是不是認識的文字……不太多?」
她想了想還是問出來。
這是一個獨獨針對薄妄的完美陷阱,有些錯別字普通人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會上當。
除非是識字不多的人,會把很多筆劃相近的文字混淆,當他看多了這些錯別字,反而會把這些字當成這個情境裡的字義,到合同里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
這麼煞費苦心,恐怕簽合同的當時,他這邊的律師要麼也是局中一環,要麼就是臨時不在,全靠他一個人去辨別。
薄妄坐在她的身邊,狹長的眼幽幽地看著她,片刻後笑了,「一個一天學都沒上過的人,你覺得會認識多少個字?」
「……」
鹿之綾怔怔地看著他。
薄妄的手按過來,陷進柔軟的沙發里,身子朝她傾過去,俊龐直逼到她眼前,語氣危險,「是不是後悔陪我了?」
他短髮上的水珠無聲地滴落下來,眸子黑得泛著瀲灩光澤。
空氣格外寧靜。
鹿之綾凝視著他飛揚凌厲的眉宇,忽然想到以前看過的動物紀錄片。
裡邊的一頭狼滿身鮮血、傷痕累累到了瀕死狀態,可即使這樣,它仍張牙舞爪擺出最兇狠的姿態。
明明,站都要站不住了。
她從毯子上撿起毛巾,在他陰沉的目光中將毛巾蓋到他頭上輕輕揉擦。
「……」
薄妄的身形有些僵住,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落地燈柔軟的光朦朧了她的臉。
鹿之綾溫柔地替他擦著頭髮,低聲說道,「也許你會覺得我這話有些虛偽,可我真的覺得你很厲害,你明明基礎不好,可還是那麼用力地去看那些資料,如果你不是那麼用心,簽合同的時候也不會鑽進陷阱。」
是丁玉君失策了。
一棟房子連基礎都沒打好,就急著去蓋成高樓大廈,太容易傾塌。
這還厲害?
薄妄譏諷地勾唇,「鹿之綾,你真把我當小孩子了?」
以為他會信她的鬼話?
「薄妄,在我離開前的這段時間裡,就讓我把你當個孩子一樣寵吧。」她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地道。
聞言,薄妄的眼一暗,抬起手就按住她的後腦,低頭一點點逼近她,目光緊緊鎖住她的唇……
熱氣拂過她的臉。
濕熱的吻,落下來…
「之綾,你還沒好嗎?很晚了,快睡吧……」
一個睡意惺忪的聲音傳來。
薄妄難以置信地轉頭,就見姜浮生揉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出來,迷迷糊糊地找人。
視線對上。
姜浮生的眼睛逐漸放大、放大,然後見鬼一般尖叫起來,「啊——」
她她她這是撞破什麼了?
「……」
薄妄渾身的血液剎那冰住,他回頭,惡狠狠地瞪向懷裡的人,「她怎麼在這裡?」
「她一直在啊,晚飯就是她做的。」
有什麼奇怪麼?
鹿之綾說道,「奶奶讓浮生來照顧我的起居,以後她就和我住那個空房間,不會打擾你。」
「她和你住?」
薄妄以為自己聽錯了。
「嗯,只有一個空房間。」
姜浮生只能和她住。
合著有兩個房間她就和姜浮生一人一個是嗎?
她剛剛說什麼來著,把他當孩子一樣寵,哦,對,也是,誰在床上寵孩子。
是他想多了!
「讓、她、滾。」
薄妄陰鷙地盯著她,臉色相當不好看。
姜浮生一臉驚恐地站著,聽到這話扭頭就跑。
鹿之綾蹙了蹙眉,道,「不行,都半夜了,她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明天,明天她再走行嗎?」
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生氣姜浮生的存在。
薄妄狠狠地瞪她,鹿之綾連忙伸手又替他擦頭髮,「就一晚,好不好?」
「好啊。」薄妄有些切齒,「難不成我薄妄還求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