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棲轉頭看向薄崢嶸，只見他整個人往後靠著，近乎是癱坐在座位上，一雙眼定定地看著外面。
薄棲順著他的目光往外望去，就看到戚雪的粉絲候到這個時間還沒走，還拉著橫幅支持她。
伴著戚雪的亮相，網上的風言風語憑地而起。
有人認出戚雪是薄崢嶸的太太。
有人感慨厲害的人到哪都厲害。
但更多的人是在感慨，戚雪明明祖籍是在K國，為什麼現在變成E國人，不是背祖忘宗麼？
粉絲們不明內里原因，但他們都認自己感受到的那個棲冰夫人，於是遲遲不願離去，想給戚雪一點鼓勵。
這些人在此之前，連戚雪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卻肯毫無理由地相信她，相信她並不是背祖的人。
薄崢嶸問出這樣一句，是因為這些粉絲？
薄棲沒有說話，問題的答案也不應該由他來給。
正說著，車窗被小心翼翼地從外面敲了敲。
薄崢嶸放下車窗，聞達站在外面，恭敬地遞進來一份文件，「先生，太太那邊的人剛剛遞來的。」
戚雪。
薄崢嶸的目光凝了凝，立刻接過來，打開。
裡邊赫然是一份法律文件。
戚雪早就派人先到了K國，做足前期準備。
她來，目的明確，來爭奪兒子撫養權的。
他到底在奢望什麼。
薄崢嶸自嘲地低笑一聲，「阿棲，我是不是來不及了？」
薄棲有些怔愕地看著他，薄崢嶸的眼眶紅得厲害，眼底溢出身為兒子從未見過的茫然。
這晚的夜色濃郁得深沉。
……
鹿之綾放學回來就聽到戚雪來了的消息，她放下書包就往裡沖。
清澈的水流淌過敞開的門前，她一頭撞進去。
「你改國籍也是無奈的辦法，只有改了，你才能獲得更多的資源，才能安心落地K國，他薄崢嶸再囂張也要顧忌外交影響。」
程桐和好友戚雪坐在沙發上，勸說她不要太在意網上的那些惡意猜測，「我已經讓鹿信衡找公關部去想辦法，看看怎麼消除這些負面。」
「別，我這邊的團隊在想辦法呢，你別老麻煩鹿家。」
戚雪說道，她不想做程桐的一個拖累。
程桐明白她的意思，笑起來，「是是是，我都忘了，咱們棲冰夫人現在背景硬得很，是國際紅人，區區小事哪還需要別人幫忙。」
戚雪被她揶揄得無奈笑。
「說回來，薄崢嶸真就沒對你做什麼？」
程桐很是意外。
「我也覺得奇怪，我都準備好保鏢團隊了，但還是一路順利來到你這裡。」戚雪說道，「可能就是顧忌外交影響吧。」
「雪阿姨！」
脆生生、甜滋滋的聲音傳來。
戚雪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欣喜地望出去，就看到一個漂亮可愛的小女孩從門外衝進來，一路撲進她的懷裡，牢牢抱住她。
「小七！」
戚雪彎腰抱住她，低頭去打量她，滿眼都是喜悅，「都長這麼大了。」
「雪阿姨比以前更好看！」
鹿之綾仰頭看她，小嘴巴甜得像抹了蜜一樣。
「我們小七說話還是這麼好聽。」
戚雪揉揉她的小臉。
三年裡，戚雪怕薄崢嶸來和鹿家爭執不休，因此和程桐的聯絡特別少，僅限於報平安。
她已經三年沒見過鹿之綾，孩子長得快固然讓她驚訝，但更讓她吃驚的是，小七居然對她仍然很親近，一點都不生疏。
這讓戚雪特別感動，她拉著鹿之綾去看自己帶過來的禮物。
滿滿半屋子的禮品。
有E國那邊各種各樣的特產，也有她這些年刻畫的一些可愛小物件，衣服裙子也買不少。
「你太寵她了。」程桐在一旁忍不住道。
「我們小七值得。」戚雪拿起一個漂亮精緻的瓷兔子遞給身邊的小朋友，「這是阿姨自己做自己燒的，送給你六歲的禮物，這邊是你七歲、八歲……」
「謝謝阿姨。」
鹿之綾眨眨明亮的眼睛，抱著兔子致謝，又問，「薄棲哥哥呢？」
聞言，戚雪忽然明白了什麼，轉眸看向程桐，程桐便實話實說，「她一直盼著你能回來接阿棲。」
原來親近，是因為一直有這樣的盼望。
戚雪的眼睛紅了紅，有些用力地抱抱她，低頭去親她的頭髮，「謝謝小七這麼關心阿棲。」
「薄棲哥哥可以和你走了嗎？」
鹿之綾問道。
八歲，她懂了不少事，她懂不是所有的爸爸媽媽都能相親相愛，她懂孩子有時候必須選擇跟一個。
那她希望薄棲哥哥能跟著戚雪走。
「我正在努力呢。」
戚雪揉著她的小臉說道，「要是能打贏官司，我就帶阿棲去E國生活。」
聽到這話，鹿之綾怔了怔，眼睛黯下來，「E國在哪裡，很遠很遠嗎？」
「……」
戚雪感受到小朋友的失落，她笑笑，轉移話題道，「阿棲過兩天要來江南做一個月的交換生，你們就可以見面了。」
這也是她和薄棲商量好的。
母子可以避著薄崢嶸在江南多見幾面。
「真的？」
鹿之綾的情緒又高漲起來，眼珠子一轉，「那我去給薄棲哥哥準備禮物！」
說完，人蹦蹦跳跳地就往外跑了。
戚雪和程桐相視一眼，都不禁笑起來。
……
薄棲抵到江南的這天，鹿之綾翹了課陪程桐和戚雪去機場接人。
炙日之下，保鏢開道，薄棲穿著灰色的休閒服從特殊通道走出來，脖子上掛著耳機，書包斜背在一側肩膀。
少年的身影修長削瘦，挺拔耀眼，面白如瓷，五官深邃清爽。
「薄棲哥哥！」
鹿之綾鬆開程桐的手，朝著少年一路小跑過去。
薄棲抬起眼，長睫濃密，見到那個小小身影他笑起來，快步從保鏢中穿過，「之之。」
衝到少年前面，鹿之綾頓住腳步，一臉錯愕地盯著他。
「怎麼了？」
「……」
鹿之綾摸摸自己的頭，又踮起腳舉高手想去摸他的頭，但怎麼都摸不到，不禁道，「你好高啊。」
兩人三年間幾乎都是網上見的面，還是寥寥可數。
乍然見到真人，鹿之綾都覺得不真實了。
「之之也長高了。」
薄棲微笑，拿下肩上的書包，從裡邊取出一個機械音樂盒遞給她，「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