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想讓小七學著通透人際關係，但……」
鹿信衡想想還是捨不得，從門口探出頭，擔憂地看著女兒。
小糰子一直呆坐在沙發上，抱著貓小野悶悶不樂的，完全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鹿信衡想去勸勸，又怕小糰子哭給他看，只能默默陪著守著。
程桐沒再說什麼，就陪他守著女兒。
熬過這一次就好。
她不能那麼自私，為女兒一點心情就讓阿棲這樣那樣做。
時間慢慢過去。
月光藏匿雲層背後，小糰子身處一片黑暗中，模糊的小身影看起來特別可憐。
已經是半夜11點多。
平時小傢伙都進入深睡眠狀態了。
鹿信衡終究忍不下去，抬起腳準備出去，看向那團小小的身影，「小七，該 睡覺了。」
鹿之綾坐在黑暗裡，垂著眼，長長的睫毛都仿佛是飛不動的蝶翅耷拉下來。
聽到他的聲音，她抬起頭，點點頭，「哦。」
鹿信衡把她抱起來，想安慰些什麼，卻有些無從安慰起。
程桐給鹿之綾洗了澡，把她放到床上。
鹿之綾不像平時那麼黏著要她講故事，而是乖巧地說了一句「媽媽晚安」就轉過身去睡覺。
「……」
程桐親吻她的額頭，離開。
夫妻兩人不放心，又在門外守很久。
10分鐘看一次，終於，在第8個10分鐘的時候，鹿之綾睡覺了。
鹿信衡貼近一看，小糰子眼角還掛著眼淚，心一下子疼得揪起來。
他忽然覺得，叫老公就叫老公吧，叫小野爸爸就叫小野爸爸吧，只要小七自己感到快樂就好……
走出女兒的房間，夫妻倆人都沒睡意，又在沙發上坐很久。
「好了，睡吧。」
程桐看看時間說道。
鹿信衡點頭，牽著她剛要站起來，手機就震動起來。
他拿出來一看，上面跳動著「親兒子」三個字。
是薄棲。
他一次酸水直冒的時候，程桐寒磣他給改的備註，讓他記得可是說過親兒子論的……
凌晨2點。
怎麼這個時間打過來。
鹿信衡有些疑惑地看程桐一眼，然後接起電話，按下免提，「薄棲？」
「叔叔，抱歉，這麼晚打擾你。」
薄棲在電話那頭道。
其實看鹿之綾那麼失落的時候，鹿信衡心底對薄棲這孩子有那麼一兩分的怨氣，可這一瞬間，完全沒了。
他從來沒有聽到過一個十來歲的孩孩子有這麼疲憊的聲音。
他有些吃驚，再看程桐已經是滿眼的心疼。
鹿信衡不由得放溫和語氣，「你怎麼這麼晚還沒睡？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今天我的效率不高，處理問題比較慢，才會拖到現在。」
薄棲說得輕描淡寫。
鹿信衡都有點怒了，他想問問，什麼時候一個孩子要被要求所謂的高強效率了？財團那些事是個孩子要去處理的嗎？簡直是荒謬可笑！
但他嘴一張，程桐就蹙著眉朝他搖了搖頭。
鹿信衡只能壓下怒氣，薄棲在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近乎小心翼翼地問道，「之之她……」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明白薄棲這通電話的來意。
「小七已經睡了。」
鹿信衡道。
薄棲顯然也清楚，他又是沉默。
片刻後，少年的聲音似乎更疲憊一些，甚至透出說不出來的無力、乏累之感，「這樣，好的，那打擾您了，叔叔。」
他也只是試試。
話說到這裡，這通電話就該掛了。
鹿信衡盯著程桐，程桐動了動唇，最後卻也只有一句，「阿棲，要學會放鬆，你還是個孩子。」
要是戚雪知道自己離開後，他把自己搞得這麼累，得揪心成什麼樣子，哪裡還能在國外呆得下去。
「我沒事，阿姨。」
薄棲說道，「那您和叔叔早點睡吧。」
2點是挺早的。
程桐輕嘆一聲，說不出別的，鹿信衡叮囑兩句便要掛電話，電話里，薄棲忽然道，「叔叔阿姨，可以把手機放到之之耳邊嗎，我和她說一句，就一句。」
「……」
鹿信衡愣了下，這回他不用程桐命令，直接推門進到鹿之綾的房間，把手機放到小糰子的耳邊。
「小七……」
程桐去叫鹿之綾，薄棲在電話那頭放輕了聲音，「阿姨別叫醒她。」
「……」
程桐去掀被子的動作停頓下來。
「你說吧。」
鹿信衡也放輕聲音。
手機的屏幕光晃在鹿之綾熟睡的小臉上，淚痕干在她的眼角。
「之之，生日快樂。」
布置溫馨的臥室里，薄棲的聲音在鹿之綾的耳邊響起。
鹿之綾抱著精靈baby縮在被子裡邊，睫毛動了動，但沒有醒，繼續睡覺。
大概一分鐘的空白後，薄棲掛了電話。
程桐看著根本沒有聽到祝福的女兒，又看看一臉複雜的老公，苦笑一聲。
這倆孩子……
……
轉眼，鹿之綾八歲了。
鹿之綾的智商雖然沒有三哥鹿景燁那麼高，但也不差，加上她乖巧自律，學習上的事從來沒讓家裡人操心過。
學校多次建議讓她跳級，都被鹿信衡以孩子需要多一點的童年。
鹿之綾平時興趣私課上不少，要是再跳級，鹿信衡認為是拔苗助長，不夠快樂。
雖然，鹿之綾自己其實挺喜歡學的。
「小七，小七，這一張，還有這一張……就兩張！」
鹿景凡從書包里拿出兩張卷子塞到她面前，雙手合十，一再拜託。
「你又不是不會做……」
鹿之綾單手托著臉，很是無奈地看向自己的六哥。
八歲的女孩已經不能算個小矮個了，身形抽長一些，臉上的嬰兒肥也略少一點，五官便顯得分外精緻，可愛又漂亮。
她一頭長髮被二伯母不厭其煩地做了個半個小時的公主造型，加上一襲水藍裙子，讓她看起來就像城堡里走出來的優雅小公主。
但鹿景凡現在沒時間欣賞妹妹的可愛，不停地求著鹿之綾，「卷子做著太煩，我還約了人踢球呢，反正你也沒事做，你幫我做，六哥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好不好？好不好？」
一求到她，鹿景凡整個就是一卑躬屈節。
「好吧好吧。」
鹿之綾也沒事做便答應下來，話音剛落，鹿景凡就溜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