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好友生出詭異而隱秘的攀比心理……
「這攀得有點嚴重。」鹿之綾忍不住道,「而且,我看他對薄棠、薄楨都沒有到這份上。」
整個私宴過程中,他甚至都沒提過薄棠他們,別說薄棠,自己的兒女都沒有提過。
就好像,他最重要的是想做薄妄的父親,這很奇怪。
偏偏是薄妄。
為什麼偏偏是薄妄?
「認親的事我會找理由拒絕,你不用煩這個。」
薄妄按著雙膝說道,英俊的面龐一陣陣泛白,疼得猶如刀削剜骨。
這舊病痛是從北港帶出來的,不疼的時候好得跟正常人一樣,一疼起來他恨不得把自己腿給砍了。
冷汗自額間滲出滴下。
他睨一眼門口戚雪的東西,握了握拳又站直起來。
「嗯,季懷宗這個人我覺得不宜靠得太近。」
鹿之綾一邊說一邊從椅子上站起來,道,「薄妄,你坐會,我拿個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
薄妄停下腳步。
鹿之綾神秘兮兮地一笑,拍拍旁邊的椅背,示意他先坐下來。
「在哪,我給你拿。」薄妄道,她對這裡的環境還不是完全熟悉。
鹿之綾卻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固執地等著他過去。
薄妄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然後在椅子上坐下來,道,「坐好了,拿什麼給我?」
「你等一下。」
鹿之綾說著往外走去,繞過門口的一點障礙走到車上。
回來前兩人還去了趟茶樓,她拿了點讓封振買的東西,挺沉的一個包,鹿之綾從車裡抱起來一步步往裡走去。
多年的失明,她現在已經能走得跟正常人無異。
薄妄白著臉坐在椅子上,見她進來,他刻意調穩呼吸,「包里什麼東西?」
鹿之綾朝他走過去,二話不說在他面前蹲下來。
薄妄眸光一晃。
鹿之綾把包放到一旁,雙眼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伸手將他的褲管往上提。
薄妄低眸看向那個包,包的口開著,裡邊露出一堆膏藥貼。
他的目光柔下來,「跪了沒多久,不疼。」
話落,鹿之綾正好把他的褲管拉到膝蓋上方,左膝烏紫,指長的傷口血色滲透,數道交錯,看起來觸目驚心。
「你也就欺負我看不見。」
鹿之綾垂下眼,聲音微澀,她心裡清楚得很。
剛剛搬個東西他的氣息就不對了,除了這個舊疾還能是什麼。
「耳朵這麼靈。」
薄妄猜到她是聽出來的,伸手去捏她的耳朵,語氣多了幾分無奈。
「別動。」
鹿之綾蹲在地上,手指輕輕地觸碰了下他的膝蓋。
薄妄直接頓了呼吸不讓她聽,鹿之綾不滿地抬起臉,眼中有著責怪、難過、心疼,蒙了層霧氣似的濕潤。
薄妄低眸深深地盯著她,低啞地道,「疼。」
鹿之綾幾乎要掉下眼淚,硬生生地忍住,蹲在他面前問道,「有傷口嗎?出血了嗎?」
「有。」
他道。
「……」
簡簡單單一個字,鹿之綾聽得跟著身體疼,她從地上站起來,「那不能直接貼膏藥,我去放點水給你泡腳。」
還好,她猜到了,讓封振還買泡腳的藥包,希望能幫他緩解一點。
她的手腕被捏住。
薄妄坐在那裡睨她,「別去了,疼兩下就不疼了。」
鹿之綾沒跟他說話,有些執拗地掙開他的手,眼底泛紅。
最後,鹿之綾還是給他泡上了腳。
白色的熱氣自他腳背緩緩升騰,潮濕一雙腿。
她蹲在他面前,纖細白皙的手指在他小腿上溫柔按摩,一寸一寸按過來,越按眼睛越紅,卻始終一言不發。
薄妄無聲地盯著她的臉,胸口被她眼中的心疼填滿。
他能想到的只有一句話,他這一輩子哪怕只過到這都值了。
「你父親欣賞你,也想控制你。」
她的聲音都是顫的。
季懷宗不是個什麼值得靠近的長輩,薄崢嶸也不是,他心態扭曲,他要是個正常的父親,薄妄要麼過得自由,要麼過得健康……可薄妄都沒有。
她想讓他擁有親情、友情、愛情,可第一關就卡住了。
他沒有母親,連父愛都沒有。
薄妄瞥一眼被他靠牆放的一張戚雪的照片,眸色涼了涼,薄崢嶸恨戚雪,自然對他也心緒複雜。
他知道鹿之綾在想什麼,便道,「無所謂,我有你就夠了。」
「……」
鹿之綾替他按摩的手一頓。
人都是貪心的,能擁有多的時候誰會只願意要少的那部分呢?
說到底,是求不得。
這麼想著,鹿之綾從地上站起來,一雙被熱氣染濕的手背到身後,低下頭一點點靠近他的臉。
薄妄盯著她的動作,伸手便攬上她的腰抱她側坐到自己的腿上,低頭貼上她的額,低笑一聲,「做什麼,想親我?」
鹿之綾溫順地坐在他的懷裡,啟唇一字一字道——
「薄妄,我想給你我的全部。」
他說有她就夠,那她就把自己的一切都完完整整地給我。
聞言,薄妄的喉嚨一緊,眸子變深,聲音又啞三分,「之之,我不急。」
鹿之綾直接吻上他的唇,憑著平時攢出來的經驗一點一點磨開他的薄唇,慢慢侵噬他的神志,廝磨他的魂魄。
薄妄往後退了退,手卻還抱著她捨不得鬆開,他的氣息變亂,「之之……我再說一遍,我不急。」
她不用這樣。
「我不是沒準備好,只是有點茫然。」
鹿之綾雙眸「看」著他的臉,輕聲說著耳根紅了起來,即例這樣,她還是把話說完,「我真的不會,你可以教我嗎?」
滿眼單純。
「好,我教你。」
薄妄哪裡還忍得下去,他抬起腿,橫抱著她就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鹿之綾靠在他的懷裡,略慌,「等下,先洗下吧?」
「那一起。」
薄妄抱著她直接去往浴室。
鹿之綾熱著臉縮在他的胸膛前,貝齒咬唇,她還是緊張的,但她不害怕。
在他身邊,她從來都不害怕。
水流自花灑傾注而出。
薄妄吻上她的細頸,纏綿的力道前所未有。
鹿之綾招架不住地往後退,還沒貼到牆面,一隻手就抱過來,橫在她的身後,不讓她的背貼到冰涼的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