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罷了,聽說在北港時連牛郎都幹過。」
郁芸飛嗤笑一聲,又道,「不過老爺子老太太很憐惜他這樣的經歷,所以,還是得讓他犯錯,崢嶸最瞧不上自己的兒女沒出息。」
只要薄妄持續犯錯,薄崢嶸就會越來越看不上。
傭人站在一旁,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後道,「明白,現在先生和大少爺的父子感情沒那麼深,隔閡是最容易挑起來的,我就不信大少爺心裡能放下女朋友被打得差點死掉的事情。」
郁芸飛臉上的笑容淡下來,「這薄妄也是個沒氣性的,早知道就該把心橫一橫,殺了他那個女朋友,看他心裡恨不恨。」
反正薄崢嶸在長子回歸前一點風聲都沒露,她便裝作是才知道,沒人會查到她身上來。
「而且聽說相關文件今天就能下來了,文件一落定,在法律層面他也是名正言順的大少爺了。」
傭人嘆氣,「我們少爺……生生往後退了一步。」
「……」
一聽這話,郁芸飛的心裡就跟被刀割一般疼痛。
薄家這種大家族,長子長孫的地位與旁人全然不同,她的薄棠自出生起就被當長子養大,眼看著快能進財團做事了,這個早該死掉的薄妄卻突然冒了出來……
她不會允許薄妄奪走屬於她兒子的一切。
郁芸飛的眼裡閃過一抹恨意,抬起腳往前走去。
忽然。
一道黑影攔到她前面。
……
夜晚的神山亮起燈,明亮一片,來了不少薄家親眷。
夏美晴為搶女主人的面子,像只花蝴蝶一樣忙裡忙外,看顧全局,積極應酬。
今晚是丁玉君為了慶祝長孫回歸辦的晚宴,就連薄崢嶸也不得不推掉公事回來。
「老爺子,恭喜啊。」
「長孫回來了,老太太也了一件心事。」
「薄妄回來,我們薄家以後肯定會越做越大。」
「來來,碰一杯。」
宴席上推杯交盞,好不熱鬧。
身為話題中心的主人,薄妄坐在位置上連筷子都沒動一下,身上的氣息冷冽如冰,一雙眸子漆黑如墨,沒有溫度。
薄楨等一群小輩對他好奇,頻頻張望,但不敢上前來和他說話。
薄清林今天的症狀輕一些,和旁邊的人說完話後看向薄妄。
只見薄妄一個人坐著,無人上前,薄崢嶸也只顧自己和二叔公他們聊天。
他拍拍薄妄的肩膀站起來,「來,我帶你認認人。」
家族裡的人薄妄已經認過了,薄清林此舉無非是給他再撐一回臉面,讓人知道這是他最重要的長孫,讓大家都要重視起來。
「是。」
薄妄如冰雕坐了一晚,聞言,他抬眼看向薄清林,然後面無表情地站起來,跟在薄清林的身後。
丁玉君看過去,心裡很不是滋味。
薄妄這孩子如今聽話是聽話,但總好像差了點什麼,像……像個提線木偶,一點年輕人的活力都沒有。
「誒?芸飛不在嗎?」
突然有人問道。
薄崢嶸這才注意到郁芸飛不在席上,夏美晴笑一聲,道,「可能是不舒服吧,沒事,你們吃。」
「哪裡不舒服?要不要看看醫生?」
又有人問道。
這下不用夏美晴說話,都有人接話,「還能哪裡不舒服,心裡不舒服唄。」
眾人意味深長地相視一眼。
夏美晴笑得開心,她看不上薄妄,也看不上郁芸飛,誰不舒服她都開心。
酒過三旬,聞達捧著一懷的文件走進來。
「先生,文件已經全部辦好了。」
眾人聞聲望去。
對任何人、任何事毫不關心的薄妄也主動看過去,緊緊盯著聞達懷裡的那堆文件,眸色深得讓人看不出情緒。
薄崢嶸取下最上面的一份文件,翻開第一頁就是他和戚雪的名字並列在一起。
下面則印著四個字——
獨子:薄妄。
薄崢嶸看著這份被蓋過章的文件,眼睛紅了紅,似酒喝得有點多。
他都多少年沒見到他和戚雪的名字被放在一起了。
「這樣,我就算正式是你兒子了。」
低沉沒有喜怒的聲音在他旁邊響起。
薄崢嶸轉頭,就看到薄妄靠過來的臉。
薄妄的眉眼之間肖似戚雪,讓薄崢嶸一時恍惚,他伸手拍到薄妄的臂膀上,有些用力地道,「對,你是我薄崢嶸的兒子,長子、獨子!好好學,好好做事,懂不懂?」
話帶著幾分醉意。
這話一出,夏美晴的臉都綠了,幾乎是癱坐在餐椅上。
什麼叫獨子?那她的小楨算什麼?
席上也安靜下來,所有人默默彼此交換眼神。
看來,薄崢嶸心裡最忘不掉的還是那個綠了他的戚雪,居然會當眾說出獨子這種話來,薄妄以後必然會被重點培養,他們都得好好認清形勢。
薄妄從他手上拿走那份法律文件,看著上面給他的證明。
他終於等到了。
一紙文件,他有了來歷,有了高高在上的父親。
「那從現在開始,我就只是薄家人,只是你薄崢嶸的兒子,和任何人都沒關係了。」
他緩緩抬眼,平靜地看向薄崢嶸。
薄崢嶸酒意上頭,一隻手拍到他的背上,「對,你那些過去根本不重要,過去那些人更是不值一提!你的命是我給的,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只要做好薄家長子這一件事!」
「好,這話我記住了。」
薄妄沒有任何的反駁,只是緩緩合上手中的法律文件,遞給聞達。
宴席的各處,有各種竊語聲響起。
「聽說都沒怎麼上過學呢,崢嶸不會真要把薄家交到他手裡吧?」
「不知道呀,比起來我還是更喜歡薄棠一點,為人謙和,好說話,薄妄看著就是個性子彆扭的。」
「你看不爽有什麼用,老爺子老太太都稀罕的不得了。」
「我敢說,他們真要把薄家交給薄妄手裡,那薄家離敗也不遠了。」
「……」
薄妄坐在那裡,給自己倒上一杯酒。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
宴席散去,薄妄回房,他一雙修長的腿邁開在走廊上,邊走邊解衣領的扣子。
這昂貴的衣服扣子太緊,勒得他喘不過氣。
「大少爺。」
一個女傭從他身旁經過。
薄妄推門回房,驀地,他停住腳步,叫住女傭,「有沒有帶手機?」
「……」
女傭回頭,睜著大眼睛愣愣地看向他。
薄妄接過她的手機,點開短視頻APP,搜索鹿鳴呦呦,裡邊有推廣視頻,也有大家趕熱鬧去拍的。
他更多看到的是別人鏡頭下的鹿鳴呦呦。
裝潢得古色古香的奶茶店裡,鹿之綾穿著員工圍裙站在裡邊熟練地調製著奶茶,她認真而專注,招待客人總是笑著,看起來和以前沒什麼區別。
長大了,能獨當一面了。
很好。
「啊,她長得好好看啊。」
女傭姜浮生站在旁邊偷瞄一眼,忍不住感慨。
薄妄收回視線睨她一眼,然後把手機還給她,轉身進房。
「……」
姜浮生捧著手機看著被關上的房門,膽戰心驚地呼出一口氣。
這個大少爺……真的好古怪啊。
進房後,薄妄鎖上房門,打開臥室里的燈,一步步走到床前。
床上,放著他回歸薄家前的衣服,起了毛邊的襯衫,黑色的長褲。
床下,擺著一雙洗得發白的運動鞋。
都是鹿之綾買的。
薄妄一顆顆解開扣子,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