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薇哪裡敵得過男人的力氣,人重重地倒地上,摔得頭昏眼花,「蘇離你個沒爹生沒娘養的,有本事你殺了我好了。」
「你以為我不敢?」
蘇離火氣攻心,滿腦子都是大夢被碾破的憤怒,他抬起腿就往湯薇身上踹,「你以為我跟黃唐那麼好騙呢?啊?你算計完他又來算計我?我蘇離是你能算計的?」
「啊……殺人了!殺人啦……」
湯薇邊喊邊撲到蘇離腳邊,抱住他的腿就一口咬下去,死死咬住,恨不得扯下一塊肉來。
蘇離疼得一腳將她踹遠,又衝上去踩她,吼得聲嘶力竭。
「說!把龐靈藏哪了?說!不說我宰了你!」
「救命啊,救命啊!」
湯薇痛得大聲呼喊。
這是個密集的居民區,動靜一大,周圍的鄰居都冒了出來。
鹿之綾靠在牆邊聽著,如阿唐所言,住在這裡的人沒有多少的良善之輩,他們是聞聲出來了,但他們都沒有幫忙的意思。
阿唐冷眼往下望去。
一群人圍在蘇家門口,嚼著瓜子看熱鬧,嘴裡時不時還幫忙助助興。
「喲,兩口子又整什麼熱鬧呢?」
「別踹肚子啊,剛生完小孩呢……」
湯薇一開始還往蘇離身上反擊,但後面力氣漸失,一頭長髮被扯得跟鳥窩一樣,嘴裡不住吐出鮮血,雙手抱住肚子開始求饒,「別、別打了……真不是我,蘇離,是那小、婊、子算計我……」
又罵這三個字。
阿唐的眸色陰沉下來,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由上至下狠狠飛了過去。
小石頭像是瞄準好一般飛在湯薇的嘴上。
湯薇的嘴唇當即腫了起來,鮮血更加滿口滿口地吐。
蘇離往地上呸了一口,捲起袖子,惡狠狠地道,「來,你說,她算計我們什麼,你要說不出個名堂,今天就得死我手裡!」
什麼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情,蘇離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在這一刻,對利益的渴望達到巔峰。
屋內,嬰孩的哭聲越來越大。
滿地都是左鄰右舍吐出來的瓜子殼。
湯薇傷痕累累地倒在那裡,滿嘴的血,一雙眼睛裡全是絕望,她辯解不出一句話來。
她怎麼想都想不通,鹿之綾到底上她家來做什麼了……為什麼要算計她……明明兩人素不相識……
鹿之綾聽著那邊的動靜,眉頭微蹙,「湯薇的戰鬥力弱了點。」
語氣里儘是失望。
在她的預想中,夫妻兩人會大打出手,撕扯得面目全非,但現在蘇離受的還是太少了。
「……」
阿唐站在一旁的清風裡,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面的這場熱鬧,眸色深沉。
其實比起報復的欲望,他更想甩曾經的自己兩巴掌,對著這麼兩個人掏心掏肺,他蠢到極致,這是他更難接受的東西。
因此,到了江南以後,他也沒想過回來報復。
可沒想到,這輩子會有一個人為了他特地過來為他報復,仿佛在告訴他,他沒錯,他一直都沒錯……
他低下眼,深深地看向蹲在那裡的年輕女孩。
狹窄的高處,她就這麼抱著膝蓋蹲在那裡,斑駁的牆面襯得她的長裙更加雪白,面容清透精緻,發尾隨風輕輕翩動,一雙眼輕眨,無神無光,卻仍然美好得像落進漆黑里的一抹月光,皎潔柔軟得讓人想沉溺其中,至死不悔。
他看著她,一隻手抬起默默伸向她。
骨節分明的手指動了動,又收了回去。
鹿之綾聽熱鬧差不多了,便站起來,「我們回……嘶——」
她身形一晃,手臂就被阿唐托住。
鹿之綾動也不敢動,小聲道,「蹲太久腿麻了,別動別動。」
「……」
阿唐托著她的手臂果真沒動,只是一雙黑眸一直盯著她,捕捉她的每一個表情。
就連忍受麻感的小表情都是生動的。
「好了。」
鹿之綾呼出一口氣,腿麻真是太難受了。
阿唐在她面前俯下身來,將她背了起來。
鹿之綾攀住他的肩膀,忽然發現他好像有一會兒沒說話了,不禁側頭問道,「你怎麼不說話?」
「說什麼?」
他低沉地反問,語氣平得沒有一點起伏。
「隨便說點什麼。」
鹿之綾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手臂的細膩無意地貼上他的喉結,阿唐無聲地吞咽了下。
鹿之綾想想還是失望,「要不是時間緊又怕你擔心,我一定計劃個大的,讓他們徹底狗咬狗,現在只是一個小插曲,也不知道他們能反目多久。」
反目一輩子才好。
就是小孩子遭罪,不過這樣的父母有還不如沒有。
「你還想計劃個大的?」
阿唐的語氣終於變了,聲音驟然不悅。
「對呀,要是給我時間,我一定能把他們玩死。」
鹿之綾用最軟的聲音說最狠的話,「其實他倆腦子真的不聰明,純貪純惡,你當年肯定比現在還善良才會被算計。」
善良者被欺,太氣人了。
「老子不善良。」
阿唐聽不得她總說他善良,除她以外,也沒人說過他善良。
「你不善良的話,也不會在被好友背叛後,還願意養我這個萍水相逢的拖油瓶了。」
鹿之綾趴在他的背上道,抱他更緊一些,「薄妄,看他們夫妻反目成仇,你開不開心?」
這一趟北港之行最主要的目的,她達成了。
阿唐背著她往前走,聞言,不豫地道,「任何一個環節出了錯,你就完了,還開心?」
「不會,首先,我從你嘴裡把這兩個人的性格摸清楚了,其次,我還請前台小哥探過路。」
鹿之綾是做好準備的,「最後,最最最壞就是我露了餡,被他們抓住綁架,但你擔心我肯定會找來及時救下我的。」
反正不管怎麼樣,她都不會有事。
「你就那麼肯定我會來救你?」阿唐哼了一聲。
「對呀。」
鹿之綾沒有絲毫的猶豫,唇貼近他的耳朵,「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
「……」
「你哪裡放得下我呀。」
女孩柔軟的聲音吹進他的耳中,阿唐心神一盪,半天沒有講出一句話來,只能背著她不停往前走,走得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