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了唄。」
鹿之綾笑得極淡。
「神經。」阿唐走出來，把水杯放到她手裡，「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鹿之綾搖搖頭，捧著水杯喝水。
其實瞎了也挺好的，不用刻意迴避他的眼神。
反正，她什麼都看不到。
「過來，跟你說個事。」
阿唐將她拉到新買的沙發上坐下，嗓音低沉而磁性。
「嗯。」
鹿之綾順從地坐下來，隱約明白他是要說什麼。
果然。
她下一秒就聽到他開口，「我給你找個嫂子怎麼樣？」
聽文藍講是一回事，聽他親口說又是另一回事。
鹿之綾聽著，臉上的神情尋常，指尖卻無法自控地狠狠按住杯壁，幾乎將水杯握到破裂。
後來再想起來，鹿之綾不記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氣、多少時間才擠出正常的聲音，「文藍姐已經告訴我了，你們在談戀愛。」
「嗯，你說行不行？」
他問她。
好像這件事的決定權在她一樣。
「當然行啊。」她笑著說道，「哥你照顧我這麼多年這麼辛苦，終於肯為自己著想了。」
阿唐坐在她身邊，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是真心接受這件事情，便道，「嗯，你已經十八了，家裡不能總是只有我和封振兩個大男人。」
「明白。」
鹿之綾很乖地點點頭，捧著水杯道，「那哥，我回房去睡覺了。」
「好，去吧。」
他拍拍她的背，「有什麼不舒服就按床頭的鈴。」
阿唐特地給她在床頭安了個鈴，只要她一拍，他在房間就能聽到。
「知道了。」
鹿之綾起身回房，途中沒有碰到一點障礙物，家裡的東西總是能少則少，生怕會讓她撞上。
她感知著他的視線，然後背對著他越走越遠。
……
日子還是一樣的過，阿唐在積極地籌錢要給她治眼睛。
鹿之綾則趁他不在的時候偷偷去店裡幫忙，讓盲女網紅的熱度降得再慢一些，讓家裡的條件能再好一些。
阿唐和文藍的進展也很順利，這從文藍每次來找她時都哼著歌就可以看出來。
文藍送了很多禮物給鹿之綾。
鹿之綾微笑著一一收下。
「你又來店裡做事，你哥看到臉又不知道青成什麼樣。」文藍給她帶禮物的同時，幫忙給她遞遞東西。
「我在的時候，店裡當日的流水總會更好一些。」
鹿之綾一邊忙碌一邊道。
「可你哥寶貝你啊，捨不得你被人指指點點。」
阿唐那個人連「盲女網紅」四個字都聽不得。
「沒關係，錢是真的。」
鹿之綾從來不覺得愛錢是什麼下等的事情，有錢他們才能過得更好。
「嘖，我們之綾還是個小財迷呢……一杯春日奶茶，加冰，不加糖。」
文藍看著剛打出來的單子告訴她，又隨口道，「對了，之綾，你說我和你哥早點訂婚怎麼樣？」
「砰……」
剛盛出來的冰塊掉了一水池。
文藍看向她。
鹿之綾站在那裡定了兩秒，不動聲色地轉身，重新舀冰塊，眉眼微彎，「那我得好好想想送你們一份什麼訂婚禮物了。」
「不用，多你這樣一個漂亮乖巧的妹妹，就是我最好的禮物。」
文藍摟了摟她的肩。
鹿之綾笑得更深，繼續忙碌手邊的事情。
路上，有車緩緩停下。
緊接著，她就聽到排隊的客人騷動起來——
「我去，這車，得好幾千萬吧。」
「開什麼玩笑，人家是限量款，全球就三輛，這還是改裝過的！」
鹿之綾並不在意，身旁的文藍看向外面的豪車忍不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我們這條小破街還有這樣的車經過呢。」
但她的驚訝顯然還沒結束。
頭車後面跟著停下一部又一部價值不菲的轎車，將奶茶店門口的一截路堵住。
路上的行人紛紛停下來，投去目光。
車上很快下來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個個人高馬大，似保鏢一般，站在車旁往四周查看，將周圍好奇的目光都擋開來。
隨即，一個保鏢走到頭車邊上，彎腰拉開車門。
一雙漆黑的男式皮鞋踩到地面。
文藍一直自稱做的是高檔時裝，但眼前光是一雙鞋的出場，就讓她平日裡自恃的高檔變成最土的笑話。
她直勾勾地盯著，就見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人，一身旁人連牌子都叫不出來的純手工深色西裝，身形板正，氣場強大，一張臉雖然有些皺紋，但絲毫不掩五官的深邃以及成熟的風華，眉眼之間不怒自威。
他站在奶茶店門口，緩緩抬眼淡淡地掃一眼鹿鳴呦呦的招牌。
「薄、薄、薄崢嶸……」
文藍驚得結巴了，低著氣叫出聲來。
K國第一財閥薄崢嶸！
鹿之綾聽得一怔，「誰？」
「薄崢嶸啊！之綾，你們這店不會連薄家都惦記上了吧？」文藍有些緊張地看向她。
鹿鳴呦呦生意一好，就有那些所謂的大人物過來要求收購品牌，不賣就各種髒手段。
但從來也沒見過一個大財閥親自來收購的啊！
「應該不會。」
鹿之綾有些疑惑，江南江北一江之隔，劃分分明，薄家的手已經插進了江南的天水區，從地勢上看最多再插進姑蘇區，沒理由直接跳到長林區來。
她的衣袖被文藍緊緊攥住。
「他他他他走進來了……怎麼辦，之綾，我怎麼突然好緊張。」
文藍雖然號稱和裴家有那麼點親戚關係，其實她連裴家的三四把手都沒見過，更何況薄崢嶸這種大人物。
薄崢嶸走進奶茶店，店內店外突然全都噤聲下來，一片寂靜。
鹿之綾往前走兩步，從容地朝著他的方向低頭，「您好，是要喝奶茶嗎，請坐。」
鹿之綾認識薄崢嶸，很多年前也叫過一聲薄叔叔。
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顯然，薄崢嶸對她已經一點印象都沒有，把她看成店員，「你們老闆呢？」
「他出門採買去了。」
鹿之綾心裡生出意外，薄崢嶸是來找阿唐的？
「什麼時候回來？」
薄崢嶸冷冷地問道，帶著高高在上的味道，就像是問一個下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