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薄妄出去,季競哪裡還敢呆,連忙往外走。
邊走他還邊解釋,「鹿老闆,那個,我可不是專程來看你,我陪我奶奶來開藥,正好撞見,聽說你受了傷,我奶奶非要我留下看你醒來才行……我對你沒意思,絕逼沒意思……」
可千萬別對他一見鍾情,他受不起。
「……」
鹿之綾無了個大語。
季競嚇出滿頭冷汗,一衝出病房,就見薄妄靠著走廊的牆壁,嘴裡咬著煙,拿出打火機點菸。
滾輪從他指腹下滑出去幾次,才點上火。
薄妄站在那裡狠狠地吸了兩口。
「……」
季競呆住。
操,妄哥不會是因為鹿老闆一個笑臉就神不守舍了吧。
特地跑出來抽根煙冷靜冷靜?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妄哥菸癮犯了。
更不可能,以妄哥的作風,菸癮犯了還用特地跑外面來抽?
他還管病房允不允許抽菸?
倏地,薄妄轉眸朝他看來,眼神帶著涼意。
季競的腿頓時發軟,「妄、妄哥……」
薄妄捏著煙,舌尖頂了頂腮幫,似隨意一般道,「季競,你很會站位啊。」
小瞎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我、我、我……」
季競連解釋都不知道怎麼解釋了,「我奶奶還讓我回去繡花……不是,煮茶……不不不,洗腳,對讓我回去洗腳,妄哥我先走了啊。」
說完,季競轉身就跑,一個踉蹌差點摔個狗吃屎。
他連停頓都不敢,連滾帶爬地往醫院外沖。
病房裡,秦醫生拿著本子一邊記錄一邊同她說話,「大少奶奶,你現在還有沒有感覺什麼不適?」
秦醫生是薄家用慣的醫生了,他看季競不知道鹿之綾的身份,剛剛也不敢冒然稱呼。
大家族裡的禁忌那麼多,想要好好生存全靠懂事。
「浮生怎麼樣了?」
鹿之綾不答反問。
「剛剛有人把姜小姐送過來了,腦震盪,還在昏睡,不過沒什麼大問題。」秦醫生回答道。
聞言,鹿之綾放下心來,這才說起自己的情況,「我頭有些暈。」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的肚子……」
「大少奶奶放心,孕象相對來說還算正常,頭暈是你脖子受傷流了血的緣故,好好休養會好起來的。」
秦醫生向她解釋道。
鹿之綾轉了轉眸子,問道,「秦醫生,為什麼我又突然能看見了?」
她的確是突然恢復視力的,但之前為了裝,一直沒問過具體的原因。
秦醫生收起手中的本子,推了推眼鏡,正色道,「你不是先天性視盲,是五年前突遭重大變故之後才失去視力,我想可能是你當時受了巨大的刺激,神經壓迫或損傷導致失明,這一次又是重大刺激,可能是負負得正。」
「……」
兩句可能,做醫生這麼草率嗎?
「當然,具體情況最好還是要做相關的檢查才能知道,不過大少奶奶你現在懷有身孕,在身體沒有異樣的情況下,我建議是再等一等,等生下寶寶以後再做檢查,到時有什麼也好配合治療。」
秦醫生說道。
「我明白了。」鹿之綾點點頭,沒有異議。
「那大少奶奶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秦醫生說著離開,薄妄正好進來,秦醫生低了低頭走出去,順手關上門。
薄妄走進來,拉開病床邊的椅子坐下來,一股菸草味在空氣里瀰漫開來,很重。
出去抽菸了?
薄妄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盯著她。
「……」
鹿之綾被盯得不太自在,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面,但她之前裝瞎,基本都不會直視他的目光。
現在四目相對,他的眼神太懼壓迫感,好像隨時能看透一切。
她坐直身體,有些拘謹地笑了笑,「你受傷了嗎?」
薄妄看著她身體繃直的樣子,眼角莫名染上一抹得意,薄唇勾了勾,「你緊張什麼?」
「有嗎?」
鹿之綾乾笑兩聲。
醫生都沒看出她眼睛的破綻,他看出來了?
薄妄向前傾身,雙眸直直地凝視著她,嗓音幽沉,「你比以前緊張多了。」
「……」
鹿之綾呼吸微滯,臉上還是笑著,「可能是我才復明,有些不太適應。」
他就知道。
畫算什麼,他這張麵皮比畫好看多了。
薄妄瞭然地往後靠去,抬起一雙修長的腿搭到她的病床上,散漫而慵懶,「那就儘快適應,別一副被勾了魂的模樣。」
「……」
鹿之綾有些吃不准他的想法,但好像沒什麼追究她的意思。
她暗暗鬆一口氣,想剛在清江邊上那生死一線的一幕,她不禁問道,「張叔怎麼樣了?」
「死了。」
薄妄的語氣涼薄刻骨。
鹿之綾蹙了蹙眉,她看向薄妄,「張叔不可能是那個對我有殺意的人。」
對方是衝著她肚子來的,也是衝著他來的。
聞言,薄妄沉沉地看向她,嗓音低沉沒有喜怒,「怎麼,想我給你報仇?」
這話一出,鹿之綾就知道他心裡也有懷疑對象,但以他對她和她肚子裡孩子的態度,他應該懶得費神搞那些事。
這麼想著,她搖了搖頭,柔聲道,「你和你父親的關係已經很糟糕,不要再讓沒憑沒據的事破壞你們。不過,你說,警方查得到雇凶之人是誰嗎?」
聞言,薄妄像聽了一個笑話,「你指望警方給你查?法律里全是有錢人的空子。」
「……」
鹿之綾沉默。
是,張叔知道要殺人,卻連到底是誰讓他殺的人都不知道。
做得這麼幹淨,警方即使能懷疑到某些人,也分分鐘能洗清嫌疑。
她苦笑一聲,那以後還有同樣的事情發生,而她能做的僅僅是努力自保……
忽然,有陰影籠罩下來。
鹿之綾錯愕地抬頭,就見薄妄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她的床邊,他一手撐在牆上,緩緩俯下身子,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
她被迫地撞進他漆黑的視線里。
似深海,能吞沒一切。
他的俊龐緩緩下沉,像是要吻下來,她沒動,他的唇卻堪堪擦她的臉龐,附上她的耳朵。
溫熱的呼吸撩過她的耳朵,如同一隻螞蟻沿著她的耳廓遊走,癢得她想顫抖。
忽然,她聽到他低沉而蠱惑的嗓音響起——
「鹿之綾,睡一次,老子給你報仇,怎麼樣?」
鹿之綾人都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