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綾看著他道,「結果是……超標。」
兩人受傷,醫院第一時間不會做血藥濃度的檢查。
「……」
季競沒了聲音。
「她們不止受到外傷,體內還有安眠藥。」
鹿之綾說道,「綁匪的目的只是綁架小野,那傷害兩人就行,為什麼要餵安眠藥;如果綁匪是在兩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怕被追查,那就該殺人滅口,餵那點安眠藥能起到什麼作用?人還是會醒不是嗎?」
「……」
「整個局面看起來更像是無奈之下的臨時舉措,有種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慢慢想法子的感覺。」
「……」
季競坐在那裡,端起本該給鹿之綾的水,仰頭大口大口喝下去。
喝完,他把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脖子上起了幾根青筋,「你繼續。」
「季可愛是不是把小野帶到這裡躲藏了?他們發現了什麼,對麼?」鹿之綾問道。
「……」
「周勁把藥和大腦改造的殘留技術給你留下了?」
「……」
這個問題拋出來,季競的眼眶都凝出血,定定地看著她,呼吸徹底亂了,他慌亂地往門口望去,手不由自主地發抖。
「不用看,如果我想說出來,就不會讓薄妄去交易。」
鹿之綾說道。
「你……」季競看著她的臉,慌得簡直無措,「你怎麼知道的?」
「你對周勁的藥沒那麼了解,你也不知道,薄妄的身體比在千鹿島上時更差了,他現在就算服些緩解的藥也不會一下子好轉過來,通常要熬上半天才見好那麼一點點。」
鹿之綾道,「可薄媛的退燒藥,他吃下後不到一個小時就跟個沒事人一樣。」
她不認為一顆退燒藥有這麼大的功效。
「……」
季競的臉煞白。
他確實不知道薄妄的身體已經差成這樣,在島上時薄妄緩得明明還算快。
「我對這顆藥起了疑,也就對你和薄媛的婚事起了疑。」
她道。
聽到這裡,季競苦澀地笑出聲,「我不想害任何人,我只是想通過那麼一點點手段讓季家變得更好,我沒想讓事情變成這樣。」
他已經娶到薄家唯一的女兒了,後面的事他不用急。
他明明可以慢慢來,卻被兩個孩子完全打亂。
「……」
「我怕薄媛不肯安心做季太太,才凶了她,沒想到這兩個孩子就躲在那裡。」
季競指向對面的衣櫃。
鹿之綾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那個緊閉的衣櫃,仿佛能看到小野當時驚恐不安的模樣,那么小的孩子就要見盡人心險惡。
「情急之下,你來不及保證薄媛和季可愛一定不亂說話,所以給她們餵了安眠藥,確保她能睡兩天,等你過了這個緊急的時間再去慢慢掌控她們。
鹿之綾道,「但小野不行,你沒有任何法子控制他不說話,他得死,還得死的和你毫無干係。」
「……」
「今天說什麼交易是假的,不對,也可能是真的,畢竟你下屬要是能幹,還能將鹿景曄控制到手。」
鹿之綾說到小野,聲音微顫,「但最重要的還是,小野必須死在交易現場。」
「我不想的!」
季競歇斯底里地吼出來,「我沒那麼變態要去殺一個小孩子,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承擔不起季家這個重擔,你越承擔不起,就越想走旁門左道。」
鹿之綾直接戳中他的心思,「你不覺得你被周勁利用了嗎?」
季競聽著,唇抿得死緊,鹿之綾繼續道,「他把東西留給你,就是想你這麼做,可他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不該受他擺布。」
「……」
季競發現,自己面對鹿之綾連招架的力氣都沒有,他往後一靠,癱靠在沙發上,「嫂子,我掙扎過了。」
他最開始發現周勁留下的東西時也很痛恨,恨不得一把火燒了乾淨,但冷靜下來,他知道這些東西能帶給季家多少的價值。
周勁對他……太了解了。
「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鹿之綾拿出手機看一眼時間,快到交易的時間了。
五哥在給她發現場的情況,綁匪已經改變兩次交易地點,地址還分別特別遠,讓他們一直在路上,無法做出最及時的現場布署。
這點,沒什麼好意外。
季競就是要他們累,等他們筋疲力盡了,計劃才更容易成功。
否則,小野一旦被活著救出,那就完了。
「來不及了,我沒活路了,季家也沒活路了。」
季競自嘲地笑起來,笑得滿是悲哀。
「……」
「到頭來,我還是沒能守住季家,沒有季家,什麼都不重要了。」
他認命了。
他擺爛了。
這樣的季競讓鹿之綾幾乎束手無策,她努力克制著焦急,讓自己儘量鎮定,「什麼都不重要,所以,你是準備死也要拉我的小野墊背?」
「我說了,我不想害小野……可我沒有辦法。」
季競抹了下鼻子,拿出手機,給她看自己在進季曼詩房間前發送出去的一條命令,將自己最後的計劃如實相告,「等交易時間一過,我的人就會槍擊宴會廳,造成是妄哥痛失兒子,遷怒所有人的局面。」
鹿之綾要進季曼詩的房間,他就想到了最壞的下場。
「……」
「季家的名聲被周勁搞爛了,不能再在我手裡爛一次。」
所有人都死在季家,外面的人就不會懷疑他做了些什麼。
這是他最後能為季家做的。
受害者的名聲總比加害者好聽。
「……你真的瘋了。」
鹿之綾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為所謂的家族,為所謂的名聲,他不惜一切代價。
「從我接手季家開始,我就不再是為自己而活。」
季競道,他想做回那個什麼都不用管的二世祖,可他回不去了。
「你就這麼確信你的人一定會為你幹這麼瘋狂的事?」鹿之綾問。
「周勁留給我的不止那兩樣,還有一些對他死心塌地的人,他們不怕死的。」
季競嘲笑著自己,「可能周勁早就猜到我會和他一樣,走到這無法挽回的一步。」
他恨毒了周勁,可是周勁留下的,他都利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