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妄臉上沒什麼表情,周勁卻是很享受這樣的場面,他停了一會兒才繼續往前走去。
兩邊牆壁並不透明,看不清裡邊有什麼,周勁帶著他拐了三條走廊,又進一處電梯,電梯開始上行。
這棟大樓被周勁設計得跟迷宮一樣。
如果不是周勁帶路,想找到鹿景曄簡直難如登天。
經過四台電梯的運轉,周圍的殺手明顯越來越多,這是要接近核心了。
「走吧。」
周勁走近面前的大門,打開加密鎖,通過面部上百處細節捕捉解鎖。
大門在他們面前緩緩打開,薄妄跟著往裡走去,裡邊是一處龐大的實驗區域,不少穿著白色工作服的人正在各種儀器前進行著工作,見到周勁都恭恭敬敬地低頭,「老闆。」
薄妄一眼掃過去,就認出兩張之前在新聞上看到的臉孔。
國外突然死亡的科學家,國內離奇失蹤的生物學家。
「你還『網羅』不少人才。」
薄妄道。
「可惜,沒用。」周勁失望地道,「這群人自恃是人類智商的巔峰,卻連改造大腦的邊都摸不到,而鹿景曄成功的時候,才二十三歲。」
鹿景曄是不世的天才。
鑽研大腦改造這些年,周勁縱然不服,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和鹿景曄的水平相差太大。
「鹿景曄呢?」
薄妄掃了一眼,沒見到鹿景曄。
「這邊。」
周勁繼續往深處走去,連過兩扇需要他親自開鎖的大門,最裡邊是一個弧形的空間,氣溫較低。
裡邊什麼都沒有,只有中間一個需要三個成年人才能抱圓的白色柱子。
薄妄站在門口,只見周勁在牆上按了下開關,白色柱子發出聲響,一層殼逐漸往兩邊收縮,露出裡邊的透明冰面玻璃。
裡邊是一個圓柱形的透明空間。
一個瘦得不成人樣的身影正縮坐在裡邊,頭歪在一旁玻璃上。
「……」
薄妄一下子站直了身體,抬起腿往裡走去,靠近圓柱形的空間,隔著玻璃往裡看。
灰色的單薄衣服是一個男人瘦到極致的身形,他低著頭看不清臉,一頭短髮枯黃凌亂,隨意垂下的手十分細長,骨節尤其突出,仿佛就是一層薄薄皮的包裹著骨頭。
他的手背上還埋著針,正在接受營養液的輸入。
「這個鹿景曄有點意思,自從進了我這裡,不管再怎麼折磨他,他從來都不尋死,但也不願意碰一下電腦。」
周勁說著走到圓柱空間前,抬起手敲了敲玻璃。
一聽這動靜,裡邊瘦得都不夠風吹的男人受驚地縮了縮身體,反應遲緩地抬起臉,一張本該年輕的臉慘白,毫無生機,雙眼發滯地看向外面站著的周勁和薄妄,顴骨因為瘦格外突出,像是要從皮下爆裂開來。
薄妄認了一會兒才認出這真的是鹿景曄。
他伸出手隔著玻璃在鹿景曄的眼前晃了晃,鹿景曄的視線甚至都不跟著他的手指走,呈現呆滯狀態。
「你把他折磨這個樣子,還指望他給你重做技術?」
薄妄看向周勁,語氣透著一抹匪夷所思。
周勁笑了一聲,「你剛才還不是說,你有辦法讓他重做。」
「你可真不是人。」
薄妄涼涼地開口。
雖然是嘲諷,但並沒有對鹿景曄的同情,周勁很滿意,便道,「誰讓鹿景曄敬酒不吃吃罰酒,從他到我這裡後,他就像個廢人一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
「你都是怎麼折磨他的?」
薄妄問道。
「什麼方法都用過。」
周勁輕嘆一聲,「我給他吃你的藥,他爬在地上把自己抓得皮得爛了,都沒有一句服軟;我給他手指放血,讓他聽著自己生命倒計時,他也沒有任何動容;電擊、水溺、拔牙、放蛇放狗一套套都用上了,他都沒有任何反應,就是眼神漸漸從清明變成呆滯了。」
「……」
「哦,對,都說鹿家兄長寵妹妹,我把鹿之綾的照片給他看,告訴他我要讓鹿之綾來陪他,他也完全無動於衷,我就沒動那個心思把鹿之綾抓過來。」
那個時候,周勁正在用鹿之綾釣鹿家人,甚至還暗中花錢找了個陪護去到鹿之綾身邊,給她吃的、用的裡邊都加料,鹿家人的遲遲不露面讓他覺得傳言都是假的,什麼重女輕男,都是鹿家人對自家門面的營銷,立符合大眾歡迎的人設。
他把鹿之綾當成一張沒用的廢牌,自信地認為連他這一套套的折磨鹿景曄都沒感覺,抓鹿之綾過來更不會有什麼用。
與其費這種沒必要的心思,不如多想點折磨的法子。
現在想想,他當時要是早點對付鹿之綾,鹿景曄或許真的傻了沒反應,但偷活著的鹿家人一定會忍不住露面,更不會有她嫁進薄家這事……
大意。
真的是大意。
「他現在好像精神狀態都有問題,我怎麼弄?」薄妄有些煩躁地道。
「不是好像,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我把鹿家墓被潑糞的視頻給他看,他的心跳都沒有一點變化。」
「……」
薄妄聽得無語。
所以,一個罕見的天才被他生生折磨成傻子。
「不過鹿景曄是個天才,就算他傻了,腦子也不是普通人的腦子,我相信這個技術早已經銘刻進他的身體裡,只要他肯碰電腦,一定能重新設計出來。」
周勁道。
說到底,鹿景曄是他改造大腦技術的最大希望,他怎麼都捨不得弄死這個年輕人。
薄妄看著玻璃里骨瘦如柴的男人,聲音有些虛弱地開口,「開門,我試試。」
「好,讓我見識見識。」
周勁打開玻璃面。
沒了玻璃,鹿景曄的瘦更加清晰地展示在人前。
他似乎只剩下一口氣,可這口氣他就是不咽。
薄妄靠近他,伸手挽起袖子,他一動,鹿景曄就面露驚慌,嚇得連忙伸手擋在臉前,眼底滿是呆滯的恐懼,身體抖個不停。
傷弓之鳥。
薄妄低眸看著鹿景曄,眸子漆黑深邃,也沒說話,只慢慢將手上的佛珠手串拿下來送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