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綾抬眸看向鹿景瀾,告訴她當年的化工廠爆炸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她他們為什麼活著卻不找她,告訴她他們的傷都是怎麼回事,告訴她為什麼現實不能像是童話,為什麼不能所有人都還活著……
到這一步,確實也沒什麼必要再隱瞞下去。
鹿景煥深吸一口氣,坐到她身邊,「我來說。」
話音剛落,阮蜜興奮的聲音從樓梯的方向傳來,「小七,我查到了!我查到周勁的基地在哪個地方……」
鹿之綾轉頭望去,阮蜜抱著筆記本電腦快步走下來,話說到一半,她一抬頭,人就僵住了。
鹿家幾人同時轉頭。
「啪——」
筆記本電腦從她的手中掉落,狠狠砸在台階上。
阮蜜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大廳里的幾張臉,第一眼認出,第二眼以為自己看錯,第三眼再肯定自己看到的一切。
「你們果然還活著!」
阮蜜的聲音都有顫,大步走下來,視線掠過三兄弟的臉,說不出來的激動。
真的都活著。
她的視線落在鹿景瀾的腿上,頓時呆住,「鹿景瀾你的腿呢?」
「……」
鹿景瀾垂下眼,伸手摸上自己的腿。
「你們這是受了多少苦啊。」阮蜜看著他們三兄弟有些感慨,「不過,活著就好。」
隨即她又問,「你們二哥呢?」
「……」
鹿家人答不上來。
阮蜜漂亮的眸子定了定,一張精緻的臉漸漸失去血色,「說話啊,鹿景澤呢?讓他出來,我跟他道歉,我那時候不應該跟他分手,我錯了……」
「蜜姐。」
鹿之綾從沙發上站起來,「你剛剛說查到周勁的基地了,在哪裡?」
「不是。」
阮蜜白著臉看向眼前的鹿家兄弟,「怎麼你們都不說話?鹿景澤呢?他還氣我跟他分手是不是?」
「……」
「我跟他道歉,我跟他認錯,我、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知道錯了。」
阮蜜結巴著說道。
鹿景煥伸手搭在鹿景瀾的椅背上,頓了頓還是實話相告,「阮蜜姐,二哥他……已經不在了。」
即使已經知曉,聽到清清楚楚的一句話,鹿之綾還是被狠狠剜了一記,心口痛到麻木。
「不可能!」
阮蜜幾乎崩潰地低喊出來,「你們都還活著,鹿景澤怎麼會死?就差他一個嗎?就差他一個嗎?」
她喊到聲音破碎,不住地搖頭,拒絕相信這個事實,「不可能,他一定活著,他就是還在生我的氣……」
阮蜜不住地後退,轉身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她又停下來看向鹿之綾,「棲雪山,那裡離藍山不遠。」
棲雪山。
戚雪。
鹿之綾有些後悔沒早一點過濾遍這些山的名字,不然早就找出來了。
阮蜜說完就不顧一切地往外跑去,鹿之綾忙道,「浮生,幫我照應一下蜜姐。」
「好。」
一直站在旁邊的姜浮生追上去。
鹿之綾轉眸看向兄長們,鹿景瀾道,「既然有了基地這個線索,那我們得趕緊出發,爭取把薄妄營救出來,別的……等我們回來再和你詳說。」
「不用,我也去。」
鹿之綾想都不想地道。
「不行!你不能去!」
鹿家人異口同聲。
鹿之綾雙眸堅定地看向他們,「鹿家的事你們不讓我碰,我不碰,可薄妄是我老公,誰都沒有資格攔著我去找他。」
「小七……」
鹿景凡有些無奈地看著她,「你老公我們給你救,你還不相信我們嗎?」
「不是相不相信,是我想他。」
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靠近薄妄的機會。
鹿之綾說道,轉頭看向門口站著的李明淮,「留一半的人下來加強神山的安保,其餘的跟我們一起去棲雪山。」
「是,嫂子。」
李明淮沒法拒絕她。
鹿之綾彎下腰揉了揉小野的腦袋,「小野,你去和太奶奶住,媽媽去把爸爸找回來,好不好?」
「聖誕老公公去。」
小野歪過頭看向鹿景煥和鹿景凡,有些捨不得離開鹿之綾。
「他們倆不是聖誕老公公,是舅舅。」
鹿之綾道。
小野聽得有些迷茫,「哦,聖誕老舅舅?」
「……」
鹿家人彼此默默相視一眼,鹿景凡看著鹿之綾打定主意的模樣,驀地挽起袖子,從她背後靠近,舉起手就想給她來一下。
「六哥,我現在有點虛,不怎麼扛揍。」
鹿之綾看著面前的小野淡定地開口。
「……」
鹿景凡的手刀尷尬地橫在半空中,劈不下去。
「李明淮,讓私人飛機準備,半個小時後我就要出發。」
鹿之綾說著,牽起小野的手把他帶出去。
只剩下鹿家人站在大廳里,鹿信雄靠著沙發邊坐下來,臉色凝重地道,「讓小七過去,不會出事吧?」
「小七對姓薄的也太好了。」
鹿景凡有些酸溜溜地道。
「女大不中留啊。」
鹿景煥跟著感慨。
「你們不在活死人,不知道薄妄和小七是什麼樣的感情……」
鹿景瀾緩緩說道,「我是一路看著過來的,所以我知道有了線索後,她絕不會乖乖留在神山,與其讓她孤軍奮戰,還不如我們陪她一起。」
「可是小七她腦袋裡……」
鹿景煥有些心煩地欲言又止。
「五嬸是說過,小七不能受到重大刺激,可你們看她,這些年下來她哪一年過得容易了?她很堅強,她全部承受了下來,連我們斷指斷腿地死而復生她也挺住了,你們還怕什麼?」
鹿景瀾道。
「你就是被她那一句羨慕記得清人弄得心軟了。」
鹿信雄一眼看穿他。
鹿景瀾的手搭在輪椅扶手上,「我是覺得,一直以來我們總是想著怎麼為她好,卻忘了她在想什麼,她只是想和我們並肩作戰而已。」
「就你心軟,怪不得小七從小就最依賴你。」鹿景煥對薄妄酸,對鹿景瀾也酸。
「行,你年紀大,聽你的。」鹿景凡抱臂說道。
「記住,什麼都可以和她說,但她腦袋裡的事絕不能說。」
鹿景瀾道。
「這點我們還是心裡有數的,堂叔連薄妄都沒說,不就是怕露了麼?」
這事對他們家小七才是致命的刺激。